极魔冷笑,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这点小孩子手脚, 怎能压得住觉醒的继罕?”
继罕没有理它。他抬头向龙脉顶端张望一眼, 创世神的目光能穿越千丈,他自然感受到了外面被荒亘设下的数道天帝神令。
天帝神令,又是这冷冰冰的东西。天地间最残酷的刑罚,能使出天地的审判之力,却总是交给一些愚不可及的蠢货行使。
继罕终于开口,语气却如同平日里纪老板那样矜贵嫌弃, 说道:“又是这东西, 天帝老儿想用这东西再封印我一次不成?”
深渊底忽然传来荒亘的高喝:“继罕!你清醒一点!须臾已受天诛地灭,我是荒亘,是我当年与劭塬一起合力保下你的元神, 我才是当今天帝!”
继罕血色深瞳中却没掀起一点涟漪, 只说道:“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救过我, 不然,你已经死了。”
一语落,整座龙脉处于一片肃杀之中。荒亘在深渊之底不由得心生绝望,彻底觉醒的继罕有创世灭世之能,他所言毫无夸张,现如今,就算是千万道天帝神令,也捆不住一个继罕。
继罕正琢磨着如何下一步,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低沉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绍原轻声道:“纪晗。”
继罕红瞳里仿佛有什么跳动了一下,回头看着他,片刻后冷酷道:“我已经醒了,我叫继罕。”
男人却笑得很轻松,说道:“那不重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你叫纪晗,你在我这就叫纪晗。”
继罕哪里听不懂这人话里隐含的劝告,他却只是轻笑一声,说道:“继罕也好,纪晗也罢。须臾灭我这仇,我必向三界讨要。劭塬,我知道你有大地功德的包袱,我不会让你手染罪孽,你走开。”
“眼看着你屠戮众生,就不算罪孽吗?”男人问。
继罕看着他,“你想拦我?”
“对。”男人叹息一声,“继罕,我早知道你会有这一天。你生来便应该是万物之主,放荡不羁,不容欺辱,断不会白白受了委屈。但这一次我不能让你报这个仇。害你我的须臾已经天诛地灭,三界何辜?”
继罕还来不及辩下去,身边的极魔却突然发出一声狂佞冷笑,喝道:“劭塬,你是什么东西!自诩大地功德的天命,实际上早就在轮回里洗得伤痕累累,你这个不成型的东西,也敢跑出来阻拦我与继罕的事!”
它说着,枯叶残枝“呼”地一卷,竟直向男人而来。男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没有半点出手抵挡的意思,眼睛甚至还在看向继罕。
继罕回眸一瞥,刹那间,枯叶残枝竟在空中凝固,极魔蚩尤惊恐愤怒的声音响起,“继罕!你干什么!”
“你想动我的人?”继罕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忽然伸手一扼,像是扼住空中虚无的一点,然而整座龙脉中回荡着的极魔元神的喘息声却忽然停止了。
蚩尤未完全化出形,粗粗以草木枯叶拢之,让人难辨踪迹,十分狡猾。可继罕却仿佛无视了这种空虚无物的阻碍,伸手一扼,便扼住了元神那虚空的命门。
极魔元神颤抖,整个龙脉剧烈地震颤,就连劭塬都站立不稳,需要用手扶着四周,勉强维持。
纪晗却立于空中岿然不动,与这动荡的龙脉深谷对比明显,宛如真正的神明。
他依旧审视着空气中那虚无的一点,又一次问道:“你想动我的人?”
极魔蚩尤还来不及开口,只见继罕眼眸深处红光跳动,下一秒,他忽然眉心一动,龙脉之中一阵地动山摇,极魔蚩尤发出一声惨绝的凄厉叫声。
“啊!————————”
龙脉谷口的数位仙家在这样的声势下站立难稳,无法探知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个个心急如焚。深渊之下的荒亘却面色越来越惨白——继罕扼杀蚩尤元神竟然只需动一念,如此可怕的救世神觉醒,却存了灭世心,倘若天地不阻止,三界必将走向尽头。
洪荒前的战神,用了千千万万年卷土重来,极化堕魔,却抵不过继罕眉头轻轻一皱。
能够刺穿所有人耳膜的凄厉惨叫持续了足足一刻钟之久,直到那声音渐渐熄灭,龙脉之中极魔的喘息声消失无踪,枯纸残叶在空中忽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打着转飘落,落向无尽深渊。
纪晗抬头,看向龙脉洞口上方的漆黑虚无,带着些遗憾说道:“应该给你个痛快的,但你不该对我的人动歹念,只好多折磨你一刻钟。再说——”他话音一挑,眉眼间皆是目空一切的轻蔑,轻佻道:“谁与你共事?凭你也配?”
“纪晗。”男人开口,语气柔和,“威风耍够了,跟我回幽虚境外去。”
纪晗想了想,“去葫芦架上晒着发呆吗?可以。但要等我生屠了三界之后再说。”
“不行。”绍原眉眼中有些无奈,说道:“你太任性了。继罕,你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你生来是救世神,骨子里有对苍生的悲悯。不要被仇恨障住,不要干蠢事。”
“蠢?”继罕扯了扯嘴角,说道:“也就是你,敢说我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