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金斯哦了一声:“那些照片还在吗?”
卷毛青年像突然被打了一棒,闷闷地耷拉下脑袋:“……现在不在了。”
秦修看着从激动万分一下子变得蔫了吧唧的沈彻,心说当然不在了,这分明都是你编的!什么人人看了都说好,第一次看见就深信不疑,你编也编得稍微矜持一点啊,我听了都脸红死了好吗?
希金斯看向秦修:“是红绿色盲还是全色盲……”
“红绿色盲。”秦修答得很平静。
希金斯点点头:“你的情况和我现在的情况恰好相反,我的眼睛因为得了白内障更换过人造晶状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种人造晶状体有一点特别,”大胡子老头望着天空眯起眼,“它能够让人眼看见紫外线。”
秦修和阿彻不约而同小惊讶了一下。
“所以我看见的阳光下的万事万物和你们都不同,现在是冬天,紫外线并不强,但还是能够看见隐约的蓝色光晕,”希金斯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微微一笑,“非常漂亮。尤其是夏天,走在树林里,看见树叶下透出的那些神秘的蓝光,那感觉就像走在仙境里。我是一个摄影师,当然很希望将自己所见都拍进镜头,可是这一次偏偏办不到,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惋惜,还是为所有其他人惋惜。”大胡子老头弯腰走出天文台,起身对两人道,“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们,其实人眼看见的世界并不是绝对真实的,就像哈勃深场里那些肉眼无法看到的星系,这个宇宙中还充满着各种肉眼看不到的暗物质,即使恒星发出的光芒,人眼所见也只是光谱中极其有限的一部分。其实我们看见的都只是真实的局部而已。”
希金斯转向秦修:
“秦先生,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我喜欢它们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想象力和热情,虽然尹泽北先生有这样的见解,但是我完全不在意你是色盲,我只是在意你是否会因为你是色盲这件事而对这个摄影的世界有所误解。”
秦修看着一派善意的主编先生,竟有些语塞了:“希金斯先生……”
“请你不要因为看不见红色和绿色就心生胆怯。也许那些在普通人眼里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作品,在色盲的观众眼里却有着极致的美呢?”希金斯说,“你的作品不仅为我们而拍,也为那些和你一样的人们而拍。”
这一番诚恳真挚的话犹如拨云见日,曾经纠结在心里那么多年的心结,从希金斯口中道出赫然是如此浅显的道理,秦修即惭愧又感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承诺般有力的“谢谢”。
唯独阿彻在一旁尴尬得要死,这一出拿金毛之心度君子之肚简直蠢毙了好吗!望见佣人们在餐厅里摆盘,他忙丢下一句“我去帮忙,你们慢慢聊啊”跑去餐厅。
“你有一个很好的伙伴。”希金斯笑眯眯地瞄一眼囧得落跑的小麦色阳光青年,“让我想起我的童年好友。”
秦修看着沈彻帮女佣布置餐椅的背影,他也是头一次见沈彻为了自己竟不惜撒谎。以前没有细想过,现在想来,我只不过是在海边救了你一命啊,你们灵狗族都是这样一腔热血肝脑涂地地报恩的吗?……啊,对了,是灵犬族,就差一个字那家伙又要生气了。
救了这只灵犬族的呆瓜,总有种赚翻了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让别人救这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