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全忘了吧,他连自己小时候穿过女装的事都不记得,还是后来看了照片后才知道的。”jenny说,“我们都觉得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大概只有他自己不这么认为,每次王子琼忍不住开快车时秦修就火冒三丈,明明他又不记得车祸和车祸前的事,但是他又总是抱怨车祸带走了他宝贵的记忆。”
到底有多宝贵呢,其实也不见得,秦修有一本小相册,里面拍的“据说”是他宝贵记忆的线索,有一次王子琼趁秦修不在偷偷翻来看,她本来有点忌惮,但也按捺不住好奇,就跟死偷卡的王先生一起看了。翻开第一页,是一只抬起后腿在电线杆处撒尿的京巴狗。
两人不明所以地翻开第二页,第二页是一只在灯柱下翘着后腿撒尿的贵宾犬。
连续看了好几页撒尿的狗屁股,腊肠犬,灵缇犬,哈士奇,拉布拉多……王子琼和她看得都快吐了,连比特犬他都敢偷拍。话说有一次秦修还去打了一个礼拜的狂犬疫苗,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又不说,原来症结在此。一般的狗咬不了秦修,看样子是被那只比特犬咬的,没咬成重伤算秦修命大。不晓得那只比特犬住院了几天。
王子琼看着这一只只抬着后腿撒尿的狗,实在想不通:“这姿势到底有什么地方如此吸引他?”
然后就是瓶子,各式各样的玻璃小瓶子,汽水瓶,可乐瓶,橄榄油瓶,牛奶瓶,三精蓝瓶……各种夹心饼干,奥利奥,小蛋糕,巧克力派,蛋黄派,有些咬了两口,有些舔了两口,有些泡了牛奶,反正肯定都是校花自己舔的咬的泡的……最后是垃圾箱,全是那种路边的大垃圾箱,这一部分她和王子琼没有勇气看完。
王子琼最后颤抖地合上相册:“这就是宝贵的记忆?”
王先生甚至做出了“这宝贵的记忆难道就是将奥利奥泡在牛奶瓶里吃以后发现里面是狗撒的尿,然后愤怒地扔进了垃圾桶”的推理。
jenny不觉得这些照片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能只是记忆中一些无关紧要的画面罢了,她和王子琼都不希望秦修想起来,因为即使真的有那么宝贵的记忆,不管是有关母亲的,还是有关别的,这么多年过去,也都已经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了,想起来只会更难过吧。
“回去吧,我觉得秦修希望你回去。”jenny拍拍兀自失神的卷毛青年,起身离开了。
卷毛青年一个人坐在冷清小巷的花台上,直到变成一只蹲坐在花台上的金毛狗。
他一直觉得没有记忆是一件可怕的事,不禁又想起那天来工作室拍照的那对老人,送老人家走的时候才从婆婆的口中得知她的老伴得了阿尔莫海茨症。
“爷爷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您了吗?”被最爱的人忘记很辛苦吧。
“没有不记得我啊,他只是不记得他记得我了。”婆婆拍着爷爷的枯瘦的手,爷爷憨憨地笑得像个孩子。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想救你,可能只是一种习惯。
大金毛跳下花台。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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