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陌尘,你看啊。这些人的婚姻,多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尚且懵懂的年纪,就被迫娶亲,之前连见面都谈不上,遑论有爱呢?所以他们愿意到这里来,喝喝酒、听听琴、赏赏画、谈谈天、赋赋诗、聊聊情。一夜春宵,只是最后的水到渠成,而他们最享受的,与其说是结果,莫如说是追求、甚至是求而不得的过程。现在你明白了吗?所以说要当花魁,姿色绝佳只是最次要的一面,反倒是才情,才是第一要紧的。不然,又怎会有这许多人,争着抢着,为你的魅哥哥一掷千金呢?嗯?”
“哇,他们真惨,”陌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逛花街的男人,心里头也有这许多苦楚,“我都开始有些同情他们了。”
“呵呵,”这时齐魅忽然点起陌尘的下巴来,用暧昧口吻道,“所以说,父母之命真没什么好,我的小陌尘若要悔婚,现在还来得及。”
不远处的男人原本正将浆洗好的衣物,一件件地挂到绳上,拍打、捋直。听闻了这一句,他意味深长地望过来,与齐魅有意迎上去的目光对视,眼里闪过一瞬寒光,随后便一闪身,躲到衣衫后头去,看不见了。
“阿铁,”齐魅觉得差不多了,便移开了点在陌尘脸上的手指唤道,“你来。比试在即,我想让你,陪我练练琴。”
第23章 提梳浓情
比试当日,齐魅坐于铜镜前,散着一头青丝,任由陶铁为他梳头。
陶铁手执一柄桃木梳,上雕鸳鸯浮绘一对,细细的木齿,慢慢地插进泛着馨香的发间,顺着齐魅的肩背缓缓而下,一寸、一寸,直至腰间。这动作,将一个男人的柔情细腻,演绎到极致。
“执手提梳浓情过,墨香瀑布荡衣衫。”男人的唇齿轻启,吐出了一句赞叹。
“呵呵,阿铁,你莫不是骗我的吧?”铜镜中,齐魅抬起眼帘,含着情挑瞥向身后的男人。
“嗯?我哪里骗你了?就算借我十个胆子,阿铁也不敢骗我的魅官儿。”
“那,是谁说自己不学无术、无心功名,只甘心当一个小杂役的?我看啊,阿铁的才情好得很,完全应当去参加开科取士,说不定呀,来日金榜题名……”齐魅忽然闭了嘴。
“然后怎样?说下去呀。你是不是想说,金榜题名日,就是归来娶亲时。的确,有多少公子佳人的故事,是这样写的呢。唉,可惜呀,我想娶的那人,他可早已订婚咯。我看呀,不需要待我高中状元、衣锦还乡,他就已经在这花街柳巷中赚得盆满钵满。若他想为自己赎身呢,全然不是问题,就看呀,他自个儿愿不愿意脱身了。你说是不是呀,魅官儿?”陶铁攥了一缕墨丝,惩罚似的,在齐魅那连璧似的耳朵上,松松绕了几圈,又顽皮地解了开来。
看来,那日里齐魅故意泄漏给陶铁听的事,他一句也没漏听。
可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吃醋了么?气恼么?还是,无所谓?
齐魅拿捏不准,就像他至今也拿不准陶铁究竟是不是饕餮;他留在自己身边,刻意亲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是不是有所企图,对自己有没有半点动情,自己的诱捕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如果他贸然出手,会不会落个鱼死网破,身死邪神之手。
他只能一步步地试探,抛出各种可能的诱饵,观察陶铁的反应。可陶铁像个谜,若即若离,始终叫他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