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艺高强、能打能抗,水性好能救我、轻功好能跑腿的贴身侍卫。皇上您看如何?”
“不错。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论身手,宫中要属紫衣卫最佳,不过那是皇上的亲卫……”
“无妨,朕准了,”印暄不动声色地再次问,“你想要谁?”
印云墨微微一笑:“谢豫。”
印暄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压住了情绪,并未露出意外之色,颔首道:“好,朕让他明日去找你。”
谢豫快步进门,对坐在圈椅上喝茶的魏吉祥兜头便揖:“何事有劳魏公公亲至,卑职受宠若惊。”他面上热忱恭敬,心中却有些发虚,不由再三揣摩起昨夜行事可有破绽。
那个假传历王口谕去向紫衣卫统领讨人的宛宁宫小太监,事后被他捆上石头喂了鱼,死不见尸,最多摊上个失踪人口。这宫里年年都有失踪者,多他一个不多。谢豫想来想去,觉得天衣无缝,这才心下稍定。
魏吉祥放下茶杯,端着声儿道:“受宠的不是咱家,是谢郎将你。”
“什么,郎将?”谢豫疑惑道,“公公错认了,卑职只是个校尉。”
魏吉祥意味深长地道:“已经不是了。”他一挥手,旁边过来个小太监,手里托盘上端正地叠着一套紫衣卫郎将装束与腰牌。
谢豫又惊又喜,“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恩浩荡,还不快谢皇上恩典?”
谢豫稀里糊涂地叩头谢了恩,心道:莫非皇上已查知匿名举报的人是我?定是如此,皇上最恨被人瞒骗,左景年私通历王,依皇上的性子,必是死罪无疑。皇上要奖赏我,这才将我提拔为郎将。
他喜不自胜地接过托盘,小太监又递上一斛美酒,澄净的酒液在玛瑙杯中微微荡漾,芬香扑鼻。
“另赐贡酒,望你日后不忝其职,忠心为皇上效力。”
谢豫再次叩头:“微臣定不负圣恩,忠心为皇上效力!”言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上路吧,郎将大人。”魏吉祥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笑容殷勤而冷漠。
上路?上什么路?谢豫正欲发问,却赫然发现,涌出双唇的不是话音,而是大口大口的污血,夹杂着黏糊糊的肉块……
酒中有毒!他的脑中闪过四个字,便在剖肠割肚的剧痛中失去了知觉。
“死了?”印云墨睁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印暄轻啜一口清茶,淡淡道:“命太医验过尸,说是隐疾发作,暴病而亡。”
“可惜呀,”印云墨遗憾地叹道,“我还想将他讨来当侍卫呢。”
“看来是他福薄,经不起恩典。既然死了也没办法,这样吧,朕为补偿皇叔,就赐五十名紫衣卫给你做亲卫,如何?”印暄取出一卷黄帛递过去,“这是名单,你看看。”
印云墨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勉强点头道:“一换五十,看来我也不亏,就这样吧。”
“何止不亏,你占了朕的大便宜。”印暄笑,“对了,你说红烧了要分朕半尾的那条黑鱼呢?”
“呃,我吃光了。”
“……”此乃意料之中,没什么可奇怪的,皇帝默默扭头。
圣驾离开后,印云墨起身走到庭中,望着桐林下的一池碧水,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冤已伸,仇已报,你可以安心轮回去了。”
一尾黑鱼浮出水面,朝他叩首似的连连点头后,尾巴轻甩,隐没于阴暗的水底。
印云墨从袖中取出黄帛,望着上面的名单叹气:“只是这么一搅和,小左又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我身边了。”
印暄回到寝宫,正宽衣沐浴,魏吉祥忽然弓着腰小跑着进来。
他坐在温泉浴池中,撩了把水花在身上,一边皱眉道:“又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回皇上,六百里加急……”魏吉祥低头奉上奏折。
印暄接过来一看,在哗然水声中猛地起身。衮袍加身时,他是一副高挑修长的体态,然而脱去衣物后,便见肌肉贲张、块垒分明,又从修长之外显出健硕来。水珠在他光滑而结实的赤裸肌肤上滚动,一颗一颗打向池面。
“这些马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运往震州的军粮辎重也敢劫!”他怒叱,“昶州、旭州连年马贼为患,朕多次下令剿匪,邢厉天这颗毒瘤却至今无人能拔除!边军卫所如此不堪,难道非要朕派出京军三大营,才能解决吗?!”
皇帝罕有的强烈愤怒令魏吉祥伏地不起:“圣上息怒,龙体为重……”
印暄深深呼吸着,逐渐平复了起伏的胸口。
他已很久没有这般震怒过了。这一次,他会令世人尽知,帝王一怒的代价,天底下无人可以承受。
(紫微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