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穿了?有你这么跟朕说话的,谢罪是这种谢法?”
印云墨摸着下颌想了想,叹道:“我只能拍到这程度,倘若皇上想听再肉麻些儿的,那还是把我押回去好了。”
皇帝像被噎了口气,停顿了一下才骂道:“你还是给朕滚回清曜殿去吧!”
“那得等我先去一趟熙和宫,把赤精蛊灵收回来,皇上总不希望慧妃娘娘的玉体变成虫子窝吧?”
“……摆驾!去熙和宫!”
寅时将尽,东方未明,但如墨天色正渐渐褪成靛蓝,庭院里草木摇霜,空气中充满了冷冽的湿气。
从储放慧妃遗体的冰窖中出来后,印暄就在熙和宫传旨,着礼部准备宫妃出殡事宜,又遣人去通报太后。为免太后忧心,只说是慧妃抱病而亡,并不提降术之事。
一切安顿完毕,圣驾正要回乾清宫更衣准备早朝,紫衣卫来禀,说是熙和宫的一名宫女叩请面圣,可又不肯说明所奏何事。
印暄宣她见驾,见是一名十五六岁的窈窕少女,生得粉面桃花,十分娇俏可爱,便缓和了语气问:“你叫什么名字,何事禀奏?”
宫女神色哀伤,却不紧张惊惶,口齿清晰地回话:“奴婢叫杳儿,是娘娘的贴身侍婢。娘娘出事之前,曾命奴婢传禀一句话给皇上,可奴婢还没来得及,就……如今虽然娘娘不在了,但吩咐奴婢做的事,奴婢一定要完成,请皇上莫要责罚。”
印暄颔首道:“你对慧妃忠心,朕知道,又怎会责罚你。说吧,慧妃托你带的,是什么话?”
杳儿叩了个头,起身提起裙裾便要上前,被一干侍卫呼喝阻拦:“站住!胆敢冒犯圣驾!”她急得眼泪汪汪,撅着嘴叫道:“奴婢没有冒犯圣驾,是娘娘吩咐的,这话只能对皇上一个人说!这是悄悄话,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悄悄话?”
印暄看她娇憨,急得团团转的模样更是天真有趣,便挥退侍从,温声道:“好吧,慧妃生前有什么悄悄话,你上前来告诉朕。”
杳儿破涕为笑,鹿儿般轻盈地上来,走到案前,想了想又问:“皇上,能不能再近点,奴婢怕他们听见。”
印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印云墨,发现他双手笼在袖中,正低眉敛目,也不知魂游几重太虚去了,心底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快。
他朝杳儿点了点头。少女欣喜地绕到他身边,踮起脚尖,伸出手掌拢着他的耳,轻声道来——
似乎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印云墨暗暗忖思,究竟是哪儿不对劲?黄姚,前吏部尚书黄谦幼子……幼子……明德二十二年,吏部尚书老来得子喜出望外,奏请皇帝准假三日,还大宴宾客……不,不是得子,是得女!黄姚……姚……杳儿?!
他蓦然抬头,见那名叫杳儿的宫女,左手正拢在皇帝耳畔,而右手则隐在椅背后,那是任何一个侍卫都无法看见的盲区!
“小心——”
与印云墨这句话同时出口的,还有少女的轻柔细语:“皇上,娘娘说,叫你下去陪她!”
一柄蓝汪汪的匕首从椅背的镂空处,毒蛇吐信般疾刺向印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