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又眼睁睁看着那侍女行了个礼,端着盘碗转身出去了。
如此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早上醒来,有侍女过来端端正正地伺候。吃罢早饭,他就留在屋里。然后午饭。再。偶尔有医生过来,但并不再是之前那个美得可怕的男人。都是些胡子老长的老头,看他的眼神有点儿诡异。再然后就是晚饭。盘桓一回,就上床睡觉。
屋子里古书很多,大都是一些线装古籍,但荆山发现自己也看得懂。读起来很流畅。
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另外还有一些西方小说。《复活》《名利场》之类的……放在这种连书架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的地方,很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也要求想出去走走。开始的时候那些侍女都没有同意。又过了两天,见他始终被困在房里,估计也觉得可怜,就答应他在院子里走动。
院子不小,但布置得很精致。层层叠叠的牡丹、月季、芍药……一丛丛地怒放着,鲜艳夺目、曼妙不可方物。角落还有几从翠竹,竹叶萧萧,颇有意境。
站在靠近院口的地方看过去,隔着好几片高耸的树林,勉强能看到一些豪华的宫宇。真的是宫殿。琉璃瓦、红砖墙,贵气逼人。
荆山心中愈发疑惑。
看来这些人不仅是狐仙——还是特别有钱的、住在宫殿里的狐仙。
有趣。
他静下心来以后,倒也不那么渴望得知真相了。每天在院子里走一走,在花前坐一会儿,让那个叫小绿的侍女给他泡一壶茶;日子过得挺滋润。脑袋里虽然空空的,但也无所谓。就当养气。
起初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不了、放不下。始终牵牵挂挂着,弄得心里很不安生。但这些日子过下来,倒也慢慢平复。那种隐约模糊的、让他千万要记得的念头,也渐渐不那么牢靠。
——总体来说,虽然过得好像被软禁,但终归不是在渣滓洞;荆山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随遇而安的隐士。
又过了几天,那个美貌的蒙古大夫却又过来了。
荆山心里有些激动。他知道这个大夫应该算是比较上层的人物,门口那些侍女都对他毕恭毕敬,有些还面露恐慌,似乎十分怕他。而这个人到来,就说明事情有所转机;无论如何,荆山当然还是不愿意被一辈子困在这地方的。
是人都有追逐自由的渴望。这是人最基本的本能。
果然;他听到那大夫说:“荆山,你可以走了。”
荆山一时间心里微微兴奋。但也有些茫然。他要去哪里?他甚至连他家人都想不去来。
“当然,”大夫又轻笑:“我们负责把你送回去。”
他笑得很灿烂。好像这句话是一句什么笑话一样。荆山并不觉得好笑;事实上,他觉得这个大夫脸上的笑意让他觉得格外诡异。他正想说些什么,那大夫忽然踏前一步。
太近了。荆山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这个蒙古大夫身上有种让人很难以描摹的气势。
“荆山……”
他说。
荆山扬眉道:“怎么?”
他话音落地,忽然感觉到脖子一痛。荆山眼睁睁望向跟前那个男人,见他还在笑着,手却慢慢从他脖子后边缩了回来。
荆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他发现眼前是一顶苍白的天花板。
躺着的不再是前几天那种酸枝木架子床。很软的席梦思,让他有种瞬间回到现实的错觉。他脖子后边还有些隐隐作痛;那个蒙古大夫的手刀当真可说的上是手起刀落,干脆得很。
他微微地转过头,却发现床边睡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颇可爱。清秀动人。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有种异样的惨白;但那小姑娘却也警觉的很。他身子一动,她就醒了过来。
两个人眼睛顿时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