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并未惊动荆家的长辈;荆山刚刚重伤初愈,这会儿就又失踪,真要报上去这一大片的人都别想逃过责罚。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圈,昨晚那小侍女忽然就想起了谢开花,忙忙领人过去那小院子,果真见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凑着石缸洗脸。
可不就是荆山。
小侍女松了一口气,连连拍着自己发育饱满的胸脯,遣了其他人下去。正想摆出撒娇的表情过去质问荆山——她从小服侍荆山,和荆山的情谊是极深厚的,并不惧怕这个冷漠的少爷——却又见昨晚那少年从房里施施然走出来。
谢开花似乎是刚醒,眼睛还是朦胧胧的,脸上带着被枕头压出的红晕,和白皙的肌肤交相映衬,显得格外可爱。他伸了个懒腰,动作间衣衫往上收紧,露出一把精瘦好看的腰肢,嫩柳一样。
“荆山!”他甜甜地叫了一把荆山的名字,三两步走到荆山身前,搂着荆山脖子往他脸上很响亮地啵了一记。
小侍女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巴。
荆山微微一笑,揉了揉谢开花的头发,让他去石缸边洗脸,自家转过头,往小侍女这边看过来。
他的眼神如电如冰,这十几年里,小姑娘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体会到令人恐惧的寒冷。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但荆山也并没说什么,只问她:“你来了。”又让她去隔壁屋子里取两件衣服过来。小侍女慌忙就跑去试衣间。这边院子虽然荒僻,但为了招待客人,也东西齐全,各式各样各种尺码的衣服摆了好大一屋子,小侍女仔细挑了两套,再战战兢兢地走出去。
荆山已脱了衣裳,取了石缸里的清水在那边冲洗。他精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裤子,这会儿绸缎睡裤的,紧紧地包裹出他腿部紧绷的线条。
谢开花往他两腿腿根间的那地方瞄了一眼,随即满脸通红,嘿嘿笑着跑到边上小溪那里玩水去了。
小侍女忙又拿毛巾出来给荆山擦干身子。荆山在她面前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把裤子也脱了干净,赤条条地在那儿又穿上干净衣服,才舒适地耸耸肩膀,取毛巾擦干手,转头问谢开花:“你也洗洗吧。”
谢开花连忙摇头。他才不要光天化日地脱得一溜儿干净。荆山这家伙也太开放了。
小侍女就讨好地问:“那我帮谢先生更衣。”
更衣,好古典的用词。谢开花脑袋上一滴汗,摇摇头,婉拒了。他在天上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可见荆山平日里有多。
荆山就又让小侍女去取早饭来。小侍女慌忙要去叫人,转身刚刚跑了没两步,荆山忽然道:“山溟,不要多话。”
小侍女打着颤儿地点头答应。
谢开花看看荆山:“你把她吓到了。”
荆山无所谓地拿毛巾帮谢开花擦干了脸。荆家虽大,但耳目众多,有些事情一不小心就能传到十万八千里外。而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底下人的嚼舌。
谢开花仰起脸,猫咪一样地往荆山手上蹭了蹭。他眼睛瞟到荆山颈下挂着的青鼎,眼神微不可查地有些黯淡,但很好地掩饰下来。
荆山在低声和他说话:“等下吃过早饭,就去见见我父母……”
谢开花又有些紧张。
“还有这片院子……”荆山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好启齿,可还是道:“你这几天就在这片院子附近活动吧,轻易不要乱走……岛上太大了,没有人引着,你会迷路的。”
他是担心谢开花会见到些不该见到的东西。荆家岛上仙禽猛兽、奇花异草无数,若是见到了什么,也不好解释。
但其实让谢开花到这里来,荆山也早做好了要解释的准备了。只是或许人永远都是这样,能拖得一时,就是一时。
谢开花也很乖顺,只说了好。片刻那叫山溟的侍女拿了早饭过来,两人用了,又一齐往荆山父母住处过去。
荆家岛绵延不知多少千里,远望甚至有手掌般形状的高山,仿佛佛祖一怒按压下的禁制,将荆家岛的天空映得有些暗沉。
但荆家人住的地方普遍靠后。前边用阵法隔开,一般的灵兽就不会随意闯将进来。荆山又特地挑的格外宁静平和的小路,一路走过去,只见路边偶尔两三座茅舍,往来鸡犬相闻,还有小孩子在田垄上笑嘻嘻地奔跑戏耍……和那些乡村风景倒还真没什么区别。
只是谢开花也知道,那些茅舍上的茅草、顶梁的竹柱子、隔院子的篱笆……都是些千百年才能生长好的灵草灵树,寻常人闻一闻就能神清气爽、延年益寿的。
荆家确实富裕。
更不用说空气里弥漫着的浓郁的灵气。谢开花来到凡间日久,平时呼吸的都是异常浑浊的空气,肺里早不舒服。这会儿闻到这样清新的天地元气,真是全身毛孔都兴奋地要跳舞。
怪不得韩曲峰那些人对荆家要这样巴结。荆家岛比起那七十二福地、三十六洞天,都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