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岭南很理解,也不劝他多吃,只是伸手,朝他示意。
白澈忙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乔岭南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冰,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来。乔岭南用了一点力气,白澈就不忍再挣扎了。
乔岭南拉着他的手,缩进被窝里,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白澈颤抖了一下,鼻子又有点酸了。
“我当时来不及想那么多,所以我没有去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有多难过。按照你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吧?”乔岭南温言细语地道,“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意见,就将你置于了一个特别煎熬的位置。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看了心疼。”
白澈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从乔岭南那天出事开始,他就一直在强撑。连高小狩都吓傻了,他就更不敢乱,不敢慌,随时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可他心里也怕,比谁都煎熬。他没什么社会经历,更不会处理突发事件。所以,其实他心里也非常慌乱,他也想哭,可他不敢。
心里怕极了的时候,他也会想,乔岭南太可恶了,为什么要将他置于这样煎熬的境地?他宁愿他没有救他,宁愿和他一起受伤,一起痛,甚至一起死,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承受着不可预知的可怕结果。看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听到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的时候,他也在发抖,他那时候也会想,如果乔岭南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会恨他的。
可是,白澈心里同时也很清楚,他怎么可能恨乔岭南呢?危险来临的时候,乔岭南首先想到的是保他的命,他那么拼命地保护他,爱着他,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恨得起来?
白澈确实在生气,但其实他气的不是乔岭南,而是自己。他气的是,乔岭南在危险的时候,镇定自若,能够保护他。可是他在乔岭南危险的时候,却一筹莫展,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傻子一样。甚至,连玻璃都是乔岭南自己敲碎的,他根本什么都没做。而把乔岭南拉出来以后,他还忘记了车子有可能爆炸,他如果快一点,走远一点,乔岭南也不会伤得这么重。他恨的是自己的无能,根本和乔岭南无关。
乔岭南这番善解人意的话,更是让他绷不住了,白澈哭着道:“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哪里对不起我了?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差点丢了,你为什么还要道歉?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这样显得我多无能啊!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恨你,我生你的气,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我宁愿我死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躺在这里,我……”
白澈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是在发泄情绪,他太害怕了,这些情绪压在他心里,让他快要疯掉了。可他都不知道和谁说,高小狩本来就够害怕了,楚腰对乔岭南的生死没那么看重,他更不敢在乔岭南面前表现出来。他以为乔岭南受了这么重的伤,醒过来以后可能会难过,可能会发脾气,可能会消沉,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抚他。可是,乔岭南并没有那些负面的情绪,他非常冷静非常乐观,这反而更让白澈无措。
现在乔岭南的话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渠道,他就忍不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没有这样近乎歇斯底里地说过话,可是乔岭南就是有办法,让他做各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甚至把他这大半年来的所有委屈、孤单、寂寞、害怕,全都发泄了出来。
乔岭南看着他失控的样子,眼神心疼又柔软,并不出言安慰,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白澈哭了很久才慢慢冷静下来,眼睛都肿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哭了,顿时又觉得有点丢人。
“好受一点了吗?”乔岭南想给他递一张纸巾,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白澈自己拿了纸巾,擦干眼泪,抽抽噎噎地问:“你是故意的?”
哭完以后,他就反应过来了,乔岭南是故意的。
“嗯。”乔岭南也不否认,“我看你这几天憋得难受,就知道你心里很难过。”
他顿了一下又解释说:“其实,我刚才的话也是认真的,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处理得不妥。车子被人动了手脚我没发现,发现问题后也有点慌了,不够冷静。其实,如果我当时就加速,那辆悍马未必能追得上我们,可是弯道过去行人车辆都很多,刹车又坏了,可能会酿成更大的惨祸,我过于自信了……”
“你不要这样说。你在短时间内能想到那么多……而我,我在那时候像个傻子一样,我要是早点把你救出来,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就不会再受一次伤了。”白澈冷静多了,“你这样说,我会无地自容的。”
“现在都学会用成语了……”乔岭南欣慰地笑了一下,又说,“你不用无地自容,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我这样子,什么都做不了,所有事情都只能靠你了,你还要照顾我,帮我找凶手呢,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
这次的车祸,警方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司机是个精神病人,悍马是他偷来的。这样的“真相”,乔岭南他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提到这个,白澈情绪稍微高了一点,他很认真地点头:“前几天我们都没心思去查,刚才我已经让包子哥哥去找监控了,我们前一天也是开的那辆车,停车的时候都没问题,刹车肯定是在车库被破坏的。”
“聪明。”乔岭南捏捏他的手,听到他叫“包子哥哥”,心里又痒痒的,说,“你叫包子‘包子哥哥’,那是不是也该叫我‘南哥哥’?”
“不要。”白澈摇头。
乔岭南皱眉:“为什么?你还搞差别对待啊?”
白澈瞪他:“那我要对包子哥哥和对你一样吗?”
乔岭南回过神来,当然不能一样,一样还得了!是得差别对待,可是多少有点不甘心。
“可是,那你要怎么叫我?”乔岭南不放过他,“你总不能一直叫名字吧,一点都不亲昵,显示不出来我们关系与众不同。”
白澈看了他半晌,开口吐出来两个字:“老乔。”
“你这是嫌我老了吗?”乔岭南拧着眉问。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