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一翻,一朵紫蓝色雷莲无风自悬缓缓绽放。
无数细小的电光如雪亮银蛇游走其间,刹那间光华大作,将此间精致华贵的闺阁劈了个体无完肤。
门窗栋梁都被炙烤得焦黑成碳,四周墙壁更是危如累卵,也不知是该称墙上破了数个巨大的窟窿,还是废墟里残留着几片断壁残垣更加妥当。
“你、你!心狠的男人!要找你的同伴,拆我的屋子做什么!?”
狐女又惊又怕,她一个小小狐妖,找个男人吸点阳气采补容易嘛!想到好好的一顿美食鸡飞蛋打不说,这下连床都没了,那日后——她还有日后吗?
待漫天的灰尘瓦砾尘埃落定,四下皆是一片狼藉,唯有段回川坐着的这张椅子完好无损。
他放开了萎靡的狐女,拍拍屁股站起身,在断墙的另一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烟雾里漫步而来。
言亦君神色平静,衣衫完整,甚至连褶皱也不曾多出一丝,来到他面前站定。
房中的红烛早已灰飞烟灭,外面酒楼大厅的光亮轻松地越过破坏殆尽的门墙,眼下竟比方才还要明亮几分,通明灯火磊落地映照在男人身上,并未照出一丁点不堪或暧昧的痕迹。
段回川细细打量一番,皱眉道:“你……没事吧?”
“当然没有。”言亦君轻描淡写地一笑,“这里的款待很是有趣。”
“……?”
对方浑身散发着过于愉悦的气场,若非段回川确信言亦君气血正常,而且这么短暂的时间,不可能真的发生点什么艳事,他几乎要以为言亦君被那狐妖采补得手了。
见段回川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神情,言亦君顿时明白话中引起的误会,好笑道,“我是说,这是一次难得一遇的特殊经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明知周围都是妖精,怎会被女色所惑?”
段回川讪笑:“言医生眼界甚高,是我担心多余了。”
他心道,明明一副心满意足的餍足模样,哪个男人不会往那事上联想?
“小狐妖似乎都跑了,你不阻止吗?”言亦君决定略过上一个话题。
段回川成竹在胸地摆了摆手:“正好让她们带路,不然这酒楼这么大,难不成还要一间间踹门不成?”
“那失踪的几个人?”
“找到这儿的老大,还怕找不着几个人么。”
感觉到狐女慌忙远遁的方位,还有来者不善的各路妖精,他一把拉住了言亦君的手,不由分说带他离开:“跟好我,这里妖气极重,别走丢了。”
手掌干燥的温暖沿着两人交握的手无声地传递过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言亦君甚至能描绘对方掌心的纹路,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用力反握。
一如很多年前那个被鲜血与大火舔舐的雨夜,他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彷徨沉沦,一身遍体鳞伤的狼狈,也有这样一只手,猝不及防伸到他的面前。
在残冷的岁月剥夺了他的一切时,最后来到他身边的,总会是这个人。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酒楼里笙歌燕舞的男男女女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样貌千奇百怪的妖精,他们再不麻木地扮演着舞女和酒客,也不再无休止的寻欢作乐,他们似是得了某种授意,前仆后继地朝二人冲杀过来!
段回川对密密麻麻的妖群根本不加理会,反而抱怨冲天的妖气,熏得他鼻子发疼。
言亦君看着眼前坚定向前的背影,浩大凛然的雷霆拥簇着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切的妖魔鬼怪在他的面前都要相形见绌,如同飘零的落叶般被秋风无情地卷走。
没有任何敌人能让他停下脚步。
他就在这里,近在咫尺,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段回川却忽然停了下来,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妖精了,唯有一扇暗红色雕花大门,拦住了二人去路。
方俊中二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自己是威风八面的古代君王,坐拥酒池肉林美人如云,可如今当真置身于酒池之内,美人环伺,却又恨不得立刻从噩梦里清醒过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