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齐应飞这个世界的任务只有三个:确认死因、完成心愿、活下来,现在确实也都完成了。但岑怡总本能地觉得,这事好像没有亲弟弟说的这么简单。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岑怡最后一直待在军营里没出去,白捡了一趟胜利。头一回这么“不劳而获”,总让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然?不这么简单的话,你怎么能坐在军营里就通过游戏?那个‘三公主’怎么能跟着出来?”岑意看向她,神情很是镇定,“不过你的怀疑确实也没错。我其实也有点怀疑,就是我‘掉线’那段时间,傅言那边发生了点什么,才让齐应飞恢复了人类外貌,还有点仓促地结束了这个游戏。”

“欧神发威是肯定的。”岑怡道,“但我怀疑的是你。”

“什么?”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岑怡挑眉道,“我看‘战神’对你好像挺特别啊,傅言之前也说他很满意你。所以,你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没说?”

“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你久得多,要是所有细节都一五一十和你说,那不得讲几天几夜?”岑意起身准备回房,“你是我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岑怡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两秒,终于道:“……行吧,那你就保留你的小秘密吧。你要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件事。”

岑意:“……”

他感觉自己有点扛不住亲姐姐的“死亡凝视”,转身上楼了。

岑怡的怀疑丝毫不错,他确实隐瞒了很多细节。

***

岑意扛飞鹰旗的时候脑袋发懵,连人带旗倒下去之后,直接断片了一大截。

等他恢复意识,一睁眼,看见的是在空中随风摇摆的飞鹰旗。他甚至不知道,这飞鹰旗曾经变成巨大的万魂幡,遮天蔽日。

岑意扭了扭脑袋,看到齐应飞就坐在旁边。“战神”依旧穿着甲胄,身上带着激烈战斗后留下的痕迹。可他的神情很平静,默默地眺望着远方。

周围也平静得诡异,和岑意晕倒前听到的那些凄厉之声,大相迳庭。

岑意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和齐应飞在一个山丘的高处,下面的地形看起来像是之前战斗的那个山坳。不过山坳里不再有混战,周围也没任何其他人。只有齐应飞的战马,在后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拴着,悠闲地啃着青草和灌木叶子。

而两人的前方,是正要落下的夕阳。

岑意有一堆疑惑,却不敢直接问出来,倒是齐应飞先头也不转地说了句:“今天就要结束了。”

岑意其实还有脑壳疼的后遗症,脑子里拿不准怎么接这么文艺的话,安静两秒,憋出一句:“明天太阳还会升起。”

“是,太阳还会照常升起。”齐应飞道,“一切又会照常进行。”

不知为什么,岑意忽然灵光一现,感觉齐应飞说的好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明天”。

他是在说……这次的游戏要结束了,他又要从头再来一次了吗?

这么想来,恐怖游戏世界里的这些厉鬼,即便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未必算得上自在。他们可以玩弄玩家,可以恐吓、杀人,可又必须一次次地从头再来。即便每次的玩家不一样,角色也可以有所差别。但从总体情节说来,从厉鬼的视角看来,每次不都是这些破事吗?

他们还要一次次经历自己的死亡。

岑意知道同情这些厉鬼有点可笑,毕竟玩家们才是真正的朝不保夕。可永远在同一个地方,循环同一件事,难道不可怜吗?鬼屋的员工尚可下班,脱出角色。恐怖游戏世界的厉鬼们却只能首尾相接,齐应飞要是今天送走岑意,明天就要给新来的玩家托梦。

岑意想着那个黑烟凝出的高大身影,不知怎么,嘴一秃噜,问了一句:“还有别人陪你坐在这里看夕阳吗?”

齐应飞对此有点意外,偏头扫他一眼,但还是回道:“未曾。”

“那至少这个夕阳,是不一样的。”岑意知道自己有点冒进了,但心里总有鼓劲,催促他最好做点什么。他偏头看了看,拔了几支长了小野花的草,三下五除二编成了一个手环。

动作麻利是真的麻利,手环简陋也是真的简陋。就算把它放在那儿不动,估计没多久就能自己散了。

岑意编完,自己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是要干什么啊!

齐应飞也问:“你在干什么?”

“呃……”岑意心一横,把手环扔到他怀里,尴尬道,“送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