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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岑意能记起的部分,他已经再次站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中了。

这回更加真实,也有可能是这次他对比较真实的部分记忆更加深刻。总之,岑意这次清楚地看到了马匹、士兵、刀光剑影在自己眼前穿过。血腥味像雄雄热浪一般扑面而来,熏得他头晕脑胀,眼前发黑,意识混沌。一瞬间,岑意感觉有那么几支箭几乎冲着他的脸直直冲来!岑意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被后面的人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扑到了地上。

“懦夫。”

一道声音响起,像是在空中回荡,又像是就在岑意脑中,叫他浑身发凉。岑意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者说哪里来的怒气,带着些气性道:“我连把刀都没有,怎么杀敌!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有个机会拼到近身!”

一把裹满血腥且刀刃都卷了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他面前,砸在他鞋尖前的血泊里,那声音继续道:“你敢拿刀吗,锦衣玉食、不知疾苦的太子?你敢面对敌人吗,只敢一生躲在国都那个腐烂皇宫里的皇子?”

岑意一把抄起刀,生生朝不远处一个异族装束的人身上攮了进去!那把刀明明已经卷了,却因岑意的爆发力狠狠插进敌人的腰腹,岑意再用力一拔,鲜血溅在他脸上,敌人也倒了下去。

岑意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前进。

战场上的人好像注意不到他,直到被他一刀、或是几刀伤了要害,才反应过来这有个人。但这已经晚了,岑意捡起的武器越来越锋利,到最后几乎次次一刀毙命!

后来机缘巧合,岑意才知道这个梦里他心里越坚定,手里的刀才越厉害。只是梦里的他还不懂,只觉得看着和自己面容、装束风格类似的人被杀,心里怒火熊熊,越杀越猛!

他顺手救了几个差点命丧敌手的士兵,一路杀着,竟然还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岑意下意识上前拉他们走,可是女人和孩子都受了伤,双腿也没什么力气。岑意拉着他们,他们总是在跌倒,好一会儿也走不了几米。孩子还在哭闹和尖叫,那声音犹如魔音穿耳,混在战场的厮杀中令人焦急、无奈、暴躁……近乎想要放弃。

岑意也不知是什么犟脾气上来了,死死抓着那母亲的衣服,一定要带他们走。他杀红了眼,人挡杀人,生生开出一条血道。敌人们好像忽然能看到他了,前赴后继地扑来,不仅向他挥刀,更像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子挥刀。

岑意最后为了给孩子挡刀,背后硬生生接了敌人那发狠一击。那极致的疼痛,使他浑身都瞬间无法动弹,连惨叫都噎在嗓子里,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那个声音冷冷吐出一个字:“蠢。”

岑意在黑暗中骤然睁眼。

同一时刻,国师道观里,傅言的工作手册上悄然出现那句话。

【齐应飞对岑意好感度+10,总好感度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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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可能是……歪打正着,找到突破口了。”

傅言听完岑意的描述,评价道:“或许接下来几天,你会接触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是让我在梦里目睹他的死亡,还是让我在梦里被杀死?”岑意没傅言这么乐观,发表自己的感想,“我这次是在梦里死了,但实际上没死,可谁能保证下次也还能从梦中醒来?如果他来入梦的后果是一次情况比一次危急,我要通过这些梦的考验一定越来越难。”

“放轻松点儿。”傅言决定点一下他,“齐应飞对你在这个梦里的表现应该挺满意,你如果能在梦里有一丝控制自己的能力,就继续走这个路线。”

“你怎么知道他满意我?”岑意疑惑道,“我刚才跟你说了,他最后对我的评价就是‘蠢’。”

“有时候,‘蠢’不一定是负面评价。”傅言有那句加好感度的文字作证,回得相当有底气,“有一种人,就是嘴上似乎在数落别人,实际上心底最欣赏对方的表现。只是因为这种表现会导致不好的结果,所以他才批评别人。”

“……你是说,傲娇?”岑意道,“不会吧,威名赫赫的‘战神’,是这种性格?”

傅言道:“爱信不信。”

“别,你说的我当然信。”岑意道,“就是你到底从哪知道得这么细节的?我怎么觉得仿佛他骂完我之后,还跟你聊天去了似的。”

“没。”傅言顿了顿,抬出那个烂理由回复他,“我是国师而已。”

“你可别‘而已’了,我感觉你这是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岑意道,“不过你也注意着点,他会入我的梦,就有可能入你的梦。你可别选错了。以防万一,我也得和我姐说一说。”

傅言不知怎么,想起梵向一昨晚在自己眉心上摁的那一下,忽地来了灵感:“或许,他不会来我的梦里了。这次得靠你解决任务,太子殿下。”

岑意道:“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