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从这场可怕的梦境当中脱身, 只是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疼得厉害。
这种疼痛陌生又熟悉,可季远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在什么时候经历这样可怕的事。
哒、哒、哒, 金色的钟摆轻轻摇晃,光影交错,花园里的景象再一次发生变化,他仿佛被置身在一条时空长廊中,他回到童年时候, 那些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疯狂涌来,想要将他溺死在里面。
他想起金玫瑰区那座高大而洁白的女神雕像和栏杆上振翅而飞的白鸽,想起在玫瑰花园里嬉戏玩闹的孩子和埋进树下的彩色弹珠,想起城堡后面奔跑的刺猬,想起一夜过后再不开放的奇怪花朵……
他想起1202年的冬天。
那个冬天还没有过去,他的兄长就死了。
他连他的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最后拿到的只有一点骨灰。
骨灰被装在小小的匣子里,很轻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可季远拿不动它。
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兄长会突然间离他们而去。
他曾经因为季时卿放弃机甲设计转而进行基因研究与他大吵过一架,曾因为季时卿开始投靠元老院玩弄权术与他冷战,到后来,他觉得他变得越来越多,成为元老院的爪牙,他们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季远远离他,又希望有朝一日从前的那个哥哥能够回来。
他从前的哥哥最终回来了,或者说他一直都在那里,然而他又永远地离开他了。
从此他们再也不会争吵,再也不会为彼此生气,他长眠在科菲利安山上。
绿色的山脉是他巨大的坟墓,矮矮的墓碑上他的名字永垂不朽。
人们在教科书的书页中留下他的名字,在一部又一部的影像中讲述他的故事,有人从回忆里拉出关于他的一二片段,写成文章,万人传看,也有人年年来到科菲利安山上,在他的墓碑前献上一束玫瑰。
从此以后,会有无数的人扮演着他,自以为是地在屏幕里出演他的悲喜,但他们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