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自然也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野心勃勃的藩王们抓到把柄,让他们有兴兵作乱的借口。
所以顾悯,他是留不得了。
凌青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沈映计划的人。
行动前一天,凌青蘅入宫觐见,商量完事情后问沈映:“皇上要不要再见临阳侯一面?等到明日过后,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沈映心里抽痛,面色却淡淡,低声道;“他向来心细如发,朕怕见了面会被他看出端倪坏了计划,还是罢了吧。”
凌青蘅沉默片刻,道:“临阳侯定会理解皇上苦心的。”
“朕知道。”沈映走出殿门,抬头望向皇城外的一片天空,“若是可以,朕真想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可是我们身上都肩负着责任,不能任性地只为自己一个人活。你帮朕给他带一句话。”
凌青蘅走到沈映身后,“皇上请说。”
天边的晚霞铺在沈映眼底,浮动着细碎灿烂的光,他唇边浮出一个略带感伤的笑,缓慢地道:“山水有相逢,望君多珍重。暂别情未尽,总有再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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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映下旨命锦衣卫前去临阳侯府捉拿已经在府里闭门思过快一个半月的顾悯,抓捕的理由是已经查明,临阳侯就是毒害老雍王的凶手。
锦衣卫闯进侯府,传旨太监当着顾悯的面宣读皇帝的旨意,顾悯没等圣旨念完,便起身站了起来,冷冷道:“本侯不信这是皇上下的旨,本侯现在就要进宫面见皇上。”
传旨太监战战兢兢地道:“顾侯爷,这的确是皇上亲下的旨意……”
“胡说八道!”顾悯根本不相信沈映会下旨捉拿自己,转身从随从的拔出剑指向锦衣卫,冷笑道,“尔等竟敢假传圣旨!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锦衣卫里曾经是顾悯的一个亲信上前抱拳道:“大人,属下愿用项上人头和您担保,这就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请大人冷静一点先跟我们回去,不要为难属下们。”
顾悯还是不愿意相信沈映会这么对自己,他不相信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他现在只想听沈映情况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朔玉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看见顾悯手里拿着剑对抗锦衣卫,立即厉声喝止:“临阳侯,还不快放下武器!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顾悯看到朔玉的一瞬间,心如死灰,他手里的剑慢慢放下来,如一潭死水般的黑眸死死盯着朔玉,问:“真是皇上下的旨?”
沈映就是担心顾悯冲动之下抗旨不遵和锦衣卫发生冲突,所以才会又特意派朔玉出宫劝说顾悯。
朔玉谨记着沈映的交代,目光毫不躲闪地回看着顾悯,一字一顿地道:“千、真、万、确。”
第77章
朔玉亲自送顾悯去了北镇抚司,然后才回宫复命。
沈映把小太监们都赶到了书房外面伺候,一个人在书房里临摹字帖,可惜临摹得平心静气,他心里杂乱焉能静下来,宣旨写废了一张又一张,废纸铺了满地。
朔玉掀开帘子走进书房,一看地上这情形便知皇帝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走到书桌旁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皇上,临阳侯已经进了诏狱。”
沈映笔尖一顿,任由一大滴浓墨滴在宣旨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少顷,才慢慢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朔玉道:“回皇上,临阳侯只说想面见皇上,其余的便没什么了。”说完停顿了一下,打量着沈映的脸色试探地问,“皇上,您要见一见临阳侯吗?”
沈映缓缓闭上眼,见了面又能如何?
为了让人相信他是铁了心要舍弃顾悯,就算见了面,他也只有绝情断义的话说给顾悯听,那样也只会更伤顾悯的心。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沈映睁开眼,扔了手里的毛笔,摇头道:“不见。”
朔玉在旁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问一句:“皇上,请恕奴婢多嘴,您真的相信是临阳侯杀了老雍王?”
沈映抬眸扫了眼朔玉,背着手从书桌后面出来走到窗前,抬头举目远眺,“此事不在朕信与不信,而在于临阳侯必须死,朔玉,朕教你一个道理,什么都想要的后果就是会一无所有。”
朔玉怔怔看着沈映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他既觉得皇上不应该对临阳侯这般无情,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许欲成大事者,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吧,譬如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