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蘅站起来,低着头倒退着走了出去,转身放下帘子的那一刹那,原本表情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他并不畏惧皇帝对他的诘问,只要能够达成帮舒家洗刷冤屈目的,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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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悯下了值进宫,还没走到永乐宫门口,便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头跟他说了两句悄悄话。
顾悯一听,脸色倏变。
小太监说的是,凌青蘅上午进宫见过沈映了,沈映从御书房出来,是黑着一张脸回的永乐宫,现在永乐宫上下都看出来皇帝在生气,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悯当即便猜到了是什么回事,他大概是被凌青蘅给卖了。
顾悯也并非是故意瞒着沈映关于凌青蘅的事,之所以不说,一是怕沈映知道了他和凌青蘅私下有往来会生气,二是凌青蘅此前不在京中,他也吃不准凌青蘅想不想让皇帝知道他是舒家后人的事,想让凌青蘅回来后自己决定告不告诉皇帝。
但顾悯没想到,凌青蘅不光把自己是舒家后人的事招了,还连着他们私下有往来的事也一起招了,他倒是想当君子没有“出卖”凌青蘅,谁承想却被凌青蘅在背后“捅了一刀”?
事已至此,纠结谁出卖了谁也没什么用了,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把沈映给哄好吧。
顾悯忐忑地进了永乐宫,沈映正在御案后翻看户部送过来的账本,五年的账本,两箩筐都装不下,摞起来比他人还高,账目繁多,眼花缭乱,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脸色也更加臭。
“皇上。”顾悯拎着茶壶走过去,殷勤地帮沈映换了一盏茶。
沈映听到声音,知道是顾悯,眼睛盯着账本上的字,眼睛都没抬,“来了。”
顾悯关心地道:“臣听伺候的人说,皇上已经看了一下午账本,天色已晚,小心烛火伤眼,不若明日再看?”
沈映将手里的账本翻得哗哗作响,嗤笑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要是什么事都等到明日去做,能做得成什么事?”
顾悯了然于心,果然沈映现在瞧他不爽,在借题发挥呢。
顾悯走到沈映身旁,拿起桌上的一本账本,“那臣陪皇上一起看。”
沈映迅速伸手夺走顾悯刚拿在手里的账本,没好气地道:“谁要你陪朕一起看了?这是户部的账本,能是给人随便看的?”
顾悯耐心地道:“那臣不看,臣就站在这里陪着皇上。”
沈映抬头睨着顾悯冷笑:“谁要你陪?朕说要人陪了?你是闲着没事干了吗?不能找点自己的事做?”
顾悯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梢,句句都要和他抬杠,看来今天这火气是真不小啊。
这时候主动认错,才是上上之策。
顾悯朝沈映作了个揖,“皇上息怒,是臣错了,臣不该瞒着凌青蘅的事不告诉你。”
沈映这才把手里的账本拍在桌上,斜眼打量着顾悯,故意阴阳怪气地道:“你有什么错?你当然不能把凌青蘅的老底告诉朕,这样不才能凸显你的情深义重吗?”
顾悯直起身,不解地问:“皇上,你可以说我讲义气,这情深义重四个字又是打哪里来的?”
沈映冷笑道:“这谁知道,你和他瞒着朕私下往来这么久,谁知道你俩的交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顾悯察觉出沈映话里的酸味,忽然有点明白过来,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皇上,莫不是在吃凌青蘅的醋?”
沈映一拍桌子,嗤之以鼻道:“笑话!朕怎么会吃一个手下败将的醋?论长相论智商,他有哪一点比得上朕?不过朕可警告你,朕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敢跟别的人不清不楚,那你就趁早自己卷铺盖出宫去!”
还说没吃醋,酸味都快冲天了。
顾悯万万没想到一个凌青蘅会惹得沈映为了他吃醋,这就说明沈映心里非常在乎他啊,这么一想,凌青蘅那厮好像也没那么可恨了。
顾悯按捺住心里的暗喜,伸手过去拉起沈映的手,忍笑道:“皇上明鉴,臣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不清不楚过,除了你。”
沈映倨傲地抬起下巴,“口说无凭,谁信?”
顾悯诚恳地举起另一只手道:“臣可以发誓。”
沈映一听顾悯要发誓,总算肯正眼看他了,沉吟道:“那你就发个‘假如我顾悯没有遇上沈映,也绝对不会喜欢凌青蘅’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