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玉严肃地摇头道:“不行,没有皇上的允准,咱家绝不会将皇上的日常起居透露给任何人!”
“这样啊。”顾悯弯了下唇,忽然看着朔玉似笑非笑地道,“本侯忽然想起来,刚刚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小太监,本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若本侯没记错,他好像是伺候安郡王的吧?”
朔玉一听变了脸色,连忙按住顾悯的手臂,低声恳求道:“求顾少君别为难咱家了,咱家说与你听就是了!皇上今日回了宫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让刑部送了些卷宗过来,皇上看了一下午的卷宗,其他的什么也没做,您想知道的咱家已经都告诉您了,还请顾少君就当今日刚刚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成吗?”
“多谢公公告知,本侯本来就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顾悯听朔玉说完勉强笑了下,心里更加没底,皇帝让刑部调了卷宗,那十有八九定然是在查旧案,至于是什么旧案……那还用说吗?
本来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着杜谦仁或许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现在看来,这丝侥幸应该是破灭了。
顾悯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了数,不再犹豫,决定进去直面来自皇帝的怒火。
临进永乐宫前,顾悯不忘让随从把食盒里装的鹿肉交给朔玉,“这是本侯今日猎到的野鹿,皇上喜欢吃鹿肉,还请公公拿去膳房让他们料理一下。”
朔玉接过来,笑呵呵地道:“那敢情好,皇上正好还没用晚膳呢,之前该传晚膳的时候,皇上说没胃口,这下有了鹿肉,皇上应该多少能吃点。”
顾悯一听沈映还没用晚膳,心更凉了,连晚饭都不吃了,这得是有多生气?
算了算了,要是进去之后沈映不肯原谅他,那他大不了就一直跪着,不信沈映不心软,男子汉大丈夫,作为臣子给皇帝下跪又不丢脸!
顾悯一步一凉走进了永乐宫,掀开帘子进了东暖阁,里面静悄悄地毫无声息,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遍,便看到沈映半靠在罗汉床上,右手手肘撑在矮桌上,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矮桌上摞着一叠厚厚的卷宗,大多数都已经拆了封条打开看过,顾悯只大概瞥到那封条上写的年份,脑子里就已经开始在反复思考等会儿要怎么和沈映解释。
顾悯还没做好和沈映对峙的准备,私心里盼着那一刻能够晚点到来,越晚越好,所以没有立即叫醒沈映,他轻手轻脚地移步走到沈映旁边,注意到沈映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一直紧皱着没松开,心里不禁又心疼又自责。
如今已经进入十月,天气逐渐寒凉了下来,虽然东暖阁里燃着炭盆,但沈映身上穿的单薄,顾悯悄悄碰了一下沈映搭在腰间的手,发现他的手有些凉,便轻轻拿起的毯子,帮他披在腿上。
饶是顾悯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了,但沈映到底只是浅眠,并没有真的睡着,稍微有点动静便足够将他吵醒。
沈映眼皮动了动,一睁开眼便看到顾悯猫着腰像做贼似的,拎着毯子的一角慢慢往他身上拉,“你……在干嘛?”
顾悯听到沈映的声音,盖毯子的动作僵住,因为沈映刚睡醒,好久没开口说话,一开口声音难免低沉了些,便被顾悯从其中听出一股不耐烦的语气,顾悯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涩,皇帝应该是嫌他多管闲事了。
顾悯松开手里的毯子,低着头后退一步,撩起衣摆跪下来,紧绷着声音道:“臣请皇上圣躬金安。”
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跪下总没错。
沈映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悯抽什么风?怎么突然给他行这么大的礼?
沈映咳了下清了清嗓子,“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数了?”
顾悯没动,垂眸看着地下,沉声道:“臣自知有罪,所以特来向皇上谢罪!”
沈映闻言挑了下眉,坐直身体端详起顾悯,怪不得给他行这么大礼,原来是已经知道东窗事发,心虚过来请罪了,又看顾悯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衫,端的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俊俏郎君。
两人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对对方没有一点儿了解,顾悯不是一个在乎穿着打扮的人,今日却把自己收拾成这样——
沈映凤眸微眯了一下,一眼看穿顾悯的那点小心思,这大晚上的,他到底是来请罪还是来勾。引他的?
沈映偷偷抿唇会心一笑,不动声色地端起架子故意问:“你何罪之有啊?”
顾悯听沈映语气生疏,心里绞了一下,黯然道:“臣不该欺君罔上,有负圣恩。”
“哦?你欺君了?那你是怎么欺君的,具体说说。”沈映顿了下,抬抬手,“先起来再说。”
顾悯却像是铁了心要一跪到底,沈映都让他起来了,他还是纹丝不动,跪的笔直。
他是这么想的,反正等会儿沈映发起火来他也是要跪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起来,一直跪到沈映心软为止。
“臣有罪,实不敢起身。”
沈映有些暗恼,顾悯他在跟谁犟呢?都叫他别跪了还要跪,难不成还非要自己求他起来不可?他俩到底是谁在跟谁认错呢?
沈映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冷哼道:“你是准备就以臣子的身份来跟朕坦白了是吗?再不给朕站好,信不信朕现在就治你一个抗旨不遵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