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掏出帕子,亲自帮顾悯擦去额头上的汗,心疼又担忧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谁敢行刺朝廷命官?刺客抓到了没有?”
顾悯淡淡一笑,安慰沈映道:“皇上别急,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要紧。刺客只有一个人,躲在暗处放冷箭臣才会一时没有察觉,被他得了逞,锦衣卫已经抓到了人,正在拷问刺客背后有无指使之人。”
沈映皱眉看着顾悯手臂上的伤口,心下一阵阵发凉,幸好那刺客箭法不行,只是若那箭再射得准一点儿,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沈映沉下脸,把手里的帕子拍在桌上,怒道:“来人!传朕旨意,命五城兵马司加紧巡查京中所有来历不明人口,所有身份不明的人,全部赶出京城,对进城百姓的身份也要严加盘查,告诉各司指挥,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官他们就别做了,全部给朕滚回老家种地去!”
负责传旨的太监连忙点上人手出去传旨。
顾悯用自己没受伤的手抓住了沈映的手,温声安抚盛怒之中的沈映,“皇上息怒,臣这不是没事,若是气坏了皇上的龙体,那反倒成了臣的罪过。”
沈映怒容未消,“没事?你现在倒是说的轻松,要是真出事了,那还来得及吗?”
顾悯见沈映如此生气,便知他心里定是十分在意自己,因此一点儿都不觉得手上的伤疼了,反而还有点高兴,笑着道:“臣不会有事,有皇上的庇护,臣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发生了这么凶险的事,沈映都快急死了,却见顾悯还能笑得出来,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伸手去捏顾悯的脸:“还有心情笑,看来是这一箭还没能让你长长记性!等什么时候刺客把你射成了刺猬,看你那时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顾悯耷拉起眉眼,“皇上,你咒我啊?”
“呸,朕是在警告你以后出入当心点儿!”沈映往上翻了下眼皮,小声嘀咕,“别以为你有主角光环就可以为所欲为,主角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死,可没说不会受伤。”
“什么光环?”顾悯只听到了个大概,不明所以地问,“主角儿?是唱戏的吗?”
沈映懒得和他详细解释,袖子一甩,走到一旁坐下。
帮顾悯包扎伤口的大夫,是第一次见到皇帝,本来惧于皇家威严,腿都有些发软,结果看到了沈映和顾悯两个人,好像普通人那般打情骂俏这一幕后,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帝私下里,也没什么架子,生气起来和他家里那个母老虎还有点像。
“顾侯爷,伤口包扎好了,所幸只是皮外伤,一日换一次药,这几日注意饮食清淡,别碰到水就行。”
顾悯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命人进来给大夫诊金送他出府。
处理完了伤口,两人从前厅回了后院卧房,顾悯还没吃晚饭,沈映便命人把晚膳做好送到房里,幸好顾悯伤的只是左手,右手无碍,倒也不影响日常起居。
顾悯坐下吃饭,沈映在他对面看着,时不时帮他布个菜,盛碗汤什么的。
本来这些只是举手之劳,沈映又不是从小就被人伺候惯的,并不觉得他做这些有什么,但落在顾悯眼里,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平时只见别人伺候皇帝,什么时候见过皇帝伺候别人,没想到受个小伤,还能有这待遇,顾悯忽然觉得要是能得沈映日日如此相待,就算天天被刺客刺杀那也没什么。
他的皇上,真是既贤明又贤惠。
沈映注意到顾悯吃个饭嘴角一直翘着,好像有什么大喜事一样,不解地反手叩了叩桌子,“想什么呢?笑个没完,朕怎么觉着你受了伤反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顾悯低头扯了下唇,“没有,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映:“……你该不是发烧了吧?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顾悯放下筷子,收敛起笑意,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刚刚在前厅人多眼杂,关于遇刺一事我并没有把情况如实告知皇上,其实刺客跟踪我,我早有察觉,也是故意让他射出那一箭。”
沈映微诧:“为什么?”
顾悯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道:“还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打探出了杜谦仁不愿招供雍王是同谋的原因,概因杜谦仁向雍王借兵时,是以其子杜成美为质,若谋逆成功,则推举雍王为摄政王,若失败,杜谦仁要将全部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帮雍王洗脱罪名,则可换杜成美活。”
沈映顿时恍然大悟,拍了下桌子,“朕就说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原来是把杜谦仁那个被朕发配流放的败家子给忘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杜谦仁一口咬定雍王与谋逆无关,把所有罪名自己扛下,就是为了保住他杜家最后的香火啊!呵,还真是舐犊情深!”
“雍王府现在将杜成美秘密藏了起来,若我们可以找到杜成美,我们反倒可以用杜成美来要挟杜谦仁指证雍王。”顾悯敛起眉心,“只是目前还没打探出杜成美藏匿在何处。”
沈映坐直身体,关心地又问:“等等,那你说的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顾悯不以为意地哂笑了下:“我自掌管锦衣卫以来,抓了不少人,难免会得罪到一些小人身上,小人找了些不入流的打手想要给我一个教训罢了,就这种宵小,我还没有放在心上。”
沈映手肘撑在桌上,支着下巴,望着顾悯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要给他刺杀你的机会?”
顾悯端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道:“若是不让他有机可趁,又怎么会给那些真心想害我之人一种觉得我很容易死的错觉?卖出破绽,方能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