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们被顾悯说得哑口无言,什么庶女又庶妹的,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复杂的亲戚关系?这梁国公府,一个没有实权,又快绝户的人家,难不成还能和一个倒台的前首辅有什么勾结吗?
顾大人未免想得也太多了吧!
照这么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京城里的勋爵权贵关系本就错综复杂,不是这家和那家有亲,就是那个和这个有旧,还都不能走亲戚了不成?
顾悯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讥诮道:“北镇抚司如今的情报网错漏百出,消息闭塞,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人,混日子得过且过。身为锦衣卫,一点敏锐度都没有,等到你们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恐怕那时候连皇宫都被人占了!”
众人听完都觉得顾悯是在小题大做,走个亲戚就是要造反了,那京中大半人都要抓进诏狱里来受审了,京中如今一切太平,能出什么大乱子?也不知道顾大人到底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非要拿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撒气。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不敢反驳,只得诺诺认错,幸好这时候帮林彻给顾悯送信的信差来了,他们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顾悯看完林彻写给他的信,暗暗奇怪,他与林彻并无深交,就算林彻想请他指点禁军射箭功夫,只要等他去行宫的时候找机会提就是了,何必还大费周章特意写封信来给他?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性子耿直的林彻会做出来事。
若写这封信并非出自林彻本意,那行宫那边谁还能让林彻听话地写信,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怎么?
皇帝是终于想起来他这颗棋子身上还有利用的价值,暂时还舍不得丢弃,所以假借林彻之手,将他叫去行宫,继续在他面前表演一往情深的戏码?
给一棒子给一甜枣,把他当猴耍。
顾悯脸色更加冷凝,堂下立着的锦衣卫瞧见了以为信上写的是出了什么大事,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才听到顾悯语气漠然地说道:“本官明日要去躺行宫,你们继续盯紧了京里各府的动向,尤其是杜府和梁国公府,若有异常,立即来报本官知道,明白了吗?”
被顾悯压榨了数日的锦衣卫们一听顾悯终于要离京了,求之不得,忙不迭地异口同声答应,个个脸上都难掩喜色,巴不得顾悯这个魔头现在就离京才好。
—
翌日,顾悯率领着几个锦衣卫亲信,骑马去了玉龙山行宫,进行宫之后,并没有着急去给皇帝请安,而是径直去找了写信请他来教射箭功夫的林彻。
沈映是在议事厅和大臣们商议完国事后,才从朔玉嘴里知道,原来顾悯上午的时候便已来了行宫,此时人在校场,在指点那些羽林军的箭法。
沈映一开始没当回事,虽然以往每次顾悯来行宫,总是会第一时间来给他请安,但这次毕竟是林彻请他来的,那顾悯先去找林彻也是正常。
沈映想着,应该用不了多久,等指点完了羽林军,顾悯就会来给他请安了,等到那时候他再和顾悯说两句好话哄哄他,应该就能把镜子的事翻篇过去,毕竟按他以往的经验来说,顾悯还是挺好哄的。
回了澄心斋,沈映喝了一盏茶,望了眼窗户外面的天色,随口问了朔玉一句:“什么时辰了?”
朔玉答:“回皇上,申初三刻了。”
沈映点点头,放下茶盏,坐到书桌后面批阅奏本,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什么时辰了?”
朔玉答:“回皇上,申正一刻了。”
沈映放下御笔,揉了揉眉心,原来才过了半个小时啊,可他怎么觉得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呢?
批这些玩意儿真没意思,沈映把奏本一推,起身过去在罗汉床上躺下,抽出枕头下面压的一本话本翻看打发时间,不知看了多久,沈映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于是把话本往床里面一扔,翻身起来又问道:“朔玉,什么时辰了?”
朔玉瞧了眼屋子角落里摆着的西洋钟上的时间,回到道:“回皇上,快酉时了。”
沈映一愣:“什么?都快酉时了?”
这太阳都快落山了,顾悯怎么还不来给他请安?难不成他们还在校场射箭?天黑看得清靶子吗?也不怕把眼睛看瞎了!
就在沈映考虑是不是要差个人去把顾悯叫过来问话的时候,外面守门小太监忽然进来通传,说顾少君来请安了。
沈映心里这才松快了些,便从里屋走出来边说:“传顾少君进来。”
顾悯今日没穿飞鱼服,只穿了件常服,一身靛青色圆领窄袖袍衬得他人若芝兰,风度翩翩,虽然人刚从校场出来,但衣衫整洁,连发髻都是一丝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