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心虚地道:“太医院开的方子,朕也不知道那里面有黄连,若是朕知道,朕也不会让你喝。”
顾悯凝望着沈映的脸,挑唇笑着,轻声道:“臣其实并不是重色重欲之人,黄连对臣没什么用,可只要一见到皇上,知道皇上心里有臣,臣便每每情难自禁,皇上可明白?”
沈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明白,朕……知道你的心意。”
顾悯一根根将沈映的手指揉捏过去,慢条斯理地道:“皇上此去行宫避暑,臣因为公务繁忙不能陪伴圣驾左右,还望皇上不要被身边的花花草草迷了眼,忘了对臣的承诺才好。”
沈映忍不住试探地问:“若是朕忘了呢?你会怎么办?”
“那臣便提剑追去行宫,将那些花花草草,”顾悯抬起双眸,黑眸里深不可测,嘴角噙笑,一字一顿地道,“尽、皆、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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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家车马浩浩荡荡地朝玉龙山行宫进发。
行宫建在山顶上,高海拔气温自然要低于地面,沈映坐马车颠簸了一路,车厢里又闷又热,简直憋死个人,直到下了马车进了阴凉的行宫里,他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皇帝在行宫居住的寝宫名为澄心斋,皇太后则居住于常青园,其余太妃公主住在绮春苑,与庄重森严的皇宫不同,行宫内外山清水秀,亭台楼阁依势而建,颇负野趣,加上山顶气候宜人,实在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在行宫歇了两日,这日沈映刚在勤政殿批完奏本,突然小太监来禀报说有人拿着御赐令牌在外请求面圣。
沈映一听便知道来人是凌青蘅,便让人宣凌青蘅进来。
凌青蘅被带进澄心斋,沈映奇怪自己才不过离京两日,怎么凌青蘅就急着来行宫找他了,便屏退左右,询问凌青蘅到底出了何事。
凌青蘅回答道:“皇上离宫之前交代草民去调查梁国公世子,草民多方打听后了解到一些内情,所以便急着来向皇上禀报。”
沈映感兴趣地道:“什么内情?你快说。”
凌青蘅道:“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梁国公世子已经娶过妻,只不过婚后一年原配便病逝了。但草民私下买通了梁国公府的家奴,才了解到,其实梁国公世子的原配并不是因病而亡,而是被梁国公世子虐待致死。”
虐待致死?沈映闻言眉头一皱,这梁耀祖原来是个家暴男啊!
凌青蘅继续道:“听家奴说,梁国公世子有狂躁症,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身边伺候的小厮丫鬟,没有不被他打过的,其原配夫人出身寒门小户,更是动辄被他打骂不休,最后不堪受辱,投缳自尽而亡,梁国公家为了掩盖丑闻,所以给了世子夫人娘家一大笔银子,对外声称世子夫人是暴病而亡。”
沈映听完了凌青蘅的话后,冷笑不止,他就说嘛,刘太后和郭九尘怎么可能这么热心帮昌平长公主找驸马,原来是想推昌平长公主进火坑啊。
那梁耀祖是个二婚就算了,还是个家暴男,若是昌平长公主嫁过去,她一个年仅十六的小姑娘,还能有几天的命活?
费尽心机替昌平搜罗到这么“好”的一桩姻缘,也真是难为刘太后他们了。
沈映捏紧了拳头,眼泛寒光,对凌青蘅道:“此事幸好你早来告诉朕,要不然,还真就遂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心意了。”
凌青蘅闻言好奇问道:“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要查梁国公世子?”
“没什么。”沈映摆摆手,此事事关昌平的清誉,他也不好跟一个外男多说。
正聊着,突然万忠全带着人从外面进来,说是顾少君派人快马加鞭从京城里送了东西来给皇上,小太监把顾悯送来的箱子搬到沈映面前打开,里面原来是两坛子酒。
沈映一时没想明白为何顾悯会特意送两坛酒过来给他,弯下腰用手把酒坛的封口打开,立时坛子里的酒香便飘散出来,盈满了整间屋子。
凌青蘅闻到了酒香,鼻翼翕合了两下,“这味道,好像是醉君怀?”
经凌青蘅一提醒,沈映才想起来临行前那一晚,顾悯说过,等买到醉君怀后会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到行宫的事,嘴角不禁抿起来笑了下,算他有心。
沈映点头和凌青蘅笑道:“对,是醉君怀,朕听说在京城里醉君怀的价格可都已经被炒到千金难买的地步了,今日你来得巧,那日朕喝了你一壶,今天朕这里有两坛,不怕你喝不够!”
凌青蘅笑着行礼,“如此,那草民就先谢过皇上了。”
酒坛是从酒窖里搬出来的,封口上难免会落了些泥灰,沈映摸过酒坛的手也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些。
他回身想在桌上找条帕子把手上的灰擦掉,却没找到,一旁的凌青蘅看出皇帝的意图,便顺势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呈给沈映,“皇上,若是不嫌弃,就用草民的吧。”
沈映没推拒,随手接过来擦了擦手,不经意地瞥到桌上摆了一盘今天早上刚从岭南送过来的荔枝,心念倏地一动,手朝那盘荔枝指了指道:“来人,把这给朕装起来,让人立即快马加鞭给顾少君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