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暗指皇帝是个朝三暮四,负心薄幸之人,而他却是个被玩弄抛弃的小可怜,任谁听了,怕是都要替他掬一把同情泪。
然而沈映听完内心却毫无波澜,要是真对原来的小皇帝感情那么深,你丫的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他身上捅刀子?
这番话也就只能骗骗天真的小皇帝,可骗不了他聪明绝顶的沈公子。
乱臣贼子,喜欢演戏是吧?
沈映心里暗暗冷笑,顾悯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出宫,但他却不会傻到放虎归山,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将顾悯置于眼皮子底下,盯住他的一举一动,防患于未然。
“朕让你回宫待着,又并未罚你其他,你看你多想了不是?”沈映深深看着顾悯,凤眼中刻意流露出一种被顾悯美色吸引的痴迷,“朕只是觉得你刚入宫,可能需要多一些适应的时间,但既然你这么等不及,那万忠全——”
万忠全赶紧弓腰上前,“奴婢在。”
沈映挑了下眉梢,红唇边漾开一抹笑,“安排一下,今晚就由顾常侍侍寝。”
朕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第2章
皇帝居住的永乐宫,后殿是寝殿,前殿正中的明间是皇帝平时处理政务、接见大臣的地方,东边是暖阁,西边是书房。
被顾悯一打断,沈映也没了逛皇宫的心情,把顾悯打发走后,便回了自己宫里。
明间的御案上堆放着厚厚一叠奏章,沈映想着或许看看这些大臣们写的奏本能帮他加深对大应朝大小官员和朝政的认识,便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奏章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万忠全过来奉茶,他把茶盏放到皇帝手边,轻声说:“皇上,上面这几本奏章都是早上杜首辅差人送过来的,说都是急务,还请皇上晚膳前能够批示完送回内阁。”
沈映随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万忠全笑道:“估计是为了前些日子平阳王谋逆之事,锦衣卫拿了人却迟迟没有接到该如何处置的旨意,朝廷内外难免会对此事有议论,所以皇上还是得早做决断才好。”
沈映状似随意地瞟了万忠全一眼,自古宦官干政都是皇帝的大忌,而万忠全一个太监能把朝政说的头头是道,且一点都不避讳他这个皇帝,可见整个大应朝,皇权已经旁落到何等地步。
沈映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章,一打开便先看到了里面那张内阁进呈的票拟。
大致意思是平阳王对皇上不敬,有谋逆之心,请皇上按律严惩,以儆效尤。
若是按律严惩,谋反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皇帝手里的御笔一落,恐怕就有几百条人命顷刻葬送。
沈映不是原来昏庸无道的小皇帝,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草菅人命,他放下奏章,端起一旁的茶盏,掀开杯盖撇开上面的浮沫,浅浅呷了一口茶,借喝茶为掩饰,开始回忆小说里前三章交代的大应朝各方势力介绍。
大应朝的官制和明朝类似,设内阁六部,也有东厂和锦衣卫。
内阁一共三位大学士,其中权力最大的,乃是元辅杜谦仁,杜谦仁位列三公,历经三朝,又是将小皇帝扶上龙椅的有功之臣,势力在朝堂之上可谓只手遮天。
东厂那边则是由司礼掌印太监郭九尘掌管,郭九尘打小就陪伴在高宗皇帝身侧,是高宗皇帝生前最信任的宦官,宫里宫外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郭大伴”,高宗皇帝驾崩后,郭九尘理所当然成了太后的心腹
沈映回忆完之后,心中是又绝望又好笑,他这个皇帝当的,就跟小孩子过家家玩儿似的,朝堂后宫,竟没有一点是真正属于他的势力,真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沈映放下茶盏,又拿起那本关于平阳王谋逆的奏章看了眼,既然杜谦仁是小说里的大反派、大奸臣,那这个平阳王大概率应该是个忠臣,所谓谋反,很可能也是杜谦仁给他编造的莫须有罪名。
要他杀一个忠臣全家,沈映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不知道他不批这本奏章会有什么后果,但能拖一时算一时吧,于是把奏章扔回案上,拍拍手站了起来。
万忠全见状奇怪,跟在沈映后头追问:“皇上,您不继续看了吗?”
沈映不耐烦地甩手,“不看了不看了,朕一看到那些字就脑瓜儿疼!”
万忠全:“可这些奏本今儿个不批完,要是杜首辅明早问起来怎么办?”
沈映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冷笑着打量万忠全,狭长的凤眸里冷意毕露,“你的主子,到底是朕还是杜首辅?到底是他杜首辅的话是圣旨,还是朕的话是圣旨!”
万忠全被突然发怒的小皇帝吓得膝盖一软,扔了手里的拂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奴婢不敢,请皇上息怒!奴婢对您绝无二心,皇上明鉴啊!”
绝无二心?这话也只能用来骗骗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