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上的柏夜息手里拿着一大碗浓黑的汤汁,苦味四溢。
汤还是热的,仿佛苦调也受热活跃起来,单是闻着就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可是刚刚还理都不肯理别人一下、被劝了好多次一口都没碰的柏夜息,这时却直接把一碗汤药全灌了下去。
一口气没停地喝完,柏夜息咽下最后一点汤液,被涩得下意识皱紧了眉心。
他却没有去接时清柠手中的蜂蜜水。
柏夜息抬手,轻轻想去碰时清柠的脸。
“我喝完了。”他的声音被苦得更哑了一点,吐字却很清楚。
“你不要哭。”
少年很冷淡地看着人,室内昏暗不明,自他那漂亮的眼尾滑下的水痕却依旧坠出了浅浅的一道光亮。
滴落着,落在柏夜息无意识紧缩的心上。
少年却不肯承认:“我没有哭。”
伸过来想去擦拭泪滴的手指就在他的脸侧,略显宽大的袖口从过于清瘦的手腕处滑下半寸,露出了刚刚绑束缚带时留下的痕迹。
医用约束带都有棉质的内衬,可柏夜息这是第一次试,还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伤到自己。
那只手一直抬着,没有收回,时清柠冷眼看着,没有动。
就这么静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就一口咬了上去。
咬住那手指,含进坚硬指节,牙根磨得生痒。
时清柠含糊又咬牙切齿地说。
“我在生气!”
气死了。
气得想咬人很多次,一千下一万下也不够宣泄一半的火气。
可是少年当真去咬时,却又没舍得用一点力。
连一个牙印都没有落下,只有一处被尖尖的虎牙留下的浅浅小坑。
长指终于被放开时,被咬的人还没什么反应,咬人的少年薄唇依旧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很不高兴。
而柏夜息一直没有躲,素来冷漠的神色间露出了一点茫然。
“为什么……生气?”
到现在,他依然不明白。
时清柠点头:“好,那换做是我,故意节食、过劳,导致高烧……”
他的话没说一半就被打断了:“不会。”
柏夜息根本不让他把这种可能说完:“你不会有事的。”
时清柠更生气了:“那你就可以了吗?!”
柏夜息又露出那种有些茫然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主语就听不懂了。
“我……?我没有关系。”
他明明就知道这样不对,却根本不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