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愣愣地看着两人,又努力眨眼去看门牌,甚至都想把怀里揣着的地址纸条拿出来再看一眼。
“不不,我儿子就住在这儿……”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慌忙间还看向了肌肉男,“可能,可能你才是我儿子……”
男生冷笑,靠在肌肉男怀里。
“你这人怎么回事,见人就喊儿子?这习惯不太好吧?”
他挑挑眉:“你怎么不见人就喊爷爷呢?”
田文龙气得脸发紫,抖着手想去指人鼻子,结果手还没抬起来,自己的鼻子就直接被揍歪了。
“啊——!!!”
鬼哭狼嚎的惨叫充斥整栋小楼,不用细听都能清楚有多惨烈。
只有一墙之隔的隔壁听得最为真切,侧坐在窗台上的柏夜息垂眼望着窗外,在痛哭流涕的背景声中,点燃了指尖的烟。
夜色昏暗,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边一点暗红色的星火明明灭灭地亮着。
烟前的一缕白雾袅袅升起,笼住男生冷漠的侧影。
却没能将那冷硬的轮廓缓和半分。
门外的哭号变成口齿不清的求饶,“爷爷”和“爹”叫得混作一团,分辨不明。
柏夜息垂眼。
只觉得索然寡味。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
肮脏,恶意,了无生趣。
屋外有汽车开过,连续的喇叭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更显刺耳。
车灯划过窗框,一闪而过的光映亮了窗边的一个纸杯。
纸杯上方还缀着一道细弱的剪影。
柏夜息目光一顿。
他伸手,拿过了那个纸杯。
纸杯里填了土,之前种下的种子原本一直毫无动静,却不知在何时悄悄长出了一棵幼苗,顶端还伶仃地生出了两片嫩而细弱的绿叶。
那是柠檬草。
柏夜息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把烟头按在了砖砌的窗框上。
窗旁不远处是个壁橱,房东留下的少有的几件家具之一,柏夜息用脚尖挑开橱门,将纸杯放了进去。
封闭的环境,比起夜晚的窗台,提升的温度聊胜于无。
放好纸杯,柏夜息推开窗户,单膝跨在窗台,脚尖一点,翻身直接向外跃了下去。
三层楼的高度,柏夜息踩着墙外凸起平稳落地。
背后,已经明显虚弱下来的惨叫声仍在时不时拔高,惊起一片夜幕下的飞鸟。
柏夜息抬手,拉起兜帽,俊冷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漫步朝外走去。
他终于不再漫无目的,少见地有了新的盘算。
去练练钢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