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是陈钺与尚铭的往来信件,尚铭在里面透露了陛下已经派人来辽东调查此前在奉集堡发生的战事。但是并没有明说来者何人,只说西厂督公今日离京,不知去向。
“真是个白眼狼。”
一想到这个玩意儿居然是自己亲手提拔上去的,汪直就恨得牙痒痒。
“内侍和外臣,尤其是边关守将私下相交,可是一项重罪。”
邱子晋说道,“据说尚铭前段时间破获了宫内的一起内侍盗窃案。风头已经盖过了覃昌公公,很在陛下和娘娘前露脸。如今锦衣卫和西厂的大将都在边关,京内能和东厂抗衡的势力基本不存在了。加上和陈钺的勾结,他这是步步为营,想要让东厂凌驾于西厂和锦衣卫之上啊。”
邱子晋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就是尚铭之前在京内搜刮豪强,却对普通百姓秋毫不犯。他甚至强力约束手下的番子们,不可以再对穷苦百姓们压榨凌辱。
这样的举动,为尚铭在朝廷里赢得了不错的口碑。
至少比“京都恶势力排行榜第一”的万达和之前搅得整个前朝内阁大换血的汪直,那口碑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尚铭,一个官宦里的天才。
之前他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上位,一旦得到了机会,便是一飞冲天了。
“这个……就更加没有想到了。”
这是一份折子,正确地说,是一封被批驳的折子。
成华十二年,也就是两年前的十二月,这位陈钺上书给朱见深,要求比照前任巡抚彭谊的职权,让他凌驾于都指挥使以上。被朱见深驳斥:“人臣不得专擅威柄,虽有一时假以权宜者,非祖宗旧法也。陈钺欲请敕自都指挥以下,径行执治,是欲专擅威柄邪!所请不允。”(注释1)
“搞了半天,这陈钺并没有辽东卫的总兵权。那他带兵出征,还自封总指挥,岂不是擅自越权?”
万达忧心地问道。
据他对皇帝姐夫的了解,以朱见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任边疆存在一个凌驾于官衙之上的“土皇帝”的存在的。
之前广西那边只是盐商收买知府,就让朱见深勃然大怒。
这九边的情况,比起南方土司来得更加复杂,牵涉到前朝旧恨和边疆稳固。若是任由这个陈钺在这里乱来,岂不是要引火烧身?
虽然万达心里知道,这时候还没有清朝什么事儿,不过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我今天回去之后,就写一封密函,将陈钺冒功,擅权一事,禀告给陛下。让陛下撤了他的巡抚之职,还要回京下狱。”
汪直拍了拍桌子,愤怒地说道。
就在此时,一阵喧闹声从茶楼底下传来。
这茶楼正对着马市的一处围栏,能看到马市的一角。杨休羡走到栏杆边往下张望了一会儿,转身对着万达和邱子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也过来看。
下面的人似乎为了马匹的交易起了争执,一个汉人打扮的男人正捏住一个番邦马贩子的衣服,似乎在争辩什么。而那马贩子和他周围两个跟着的人,则仗着人多,将那气势汹汹的汉子推到在地,作势要殴打。
“这怎么行呢?”
汪直见不得仗势欺人,双手扶着栏杆,俯下身子想要斥责他们。
被杨休羡拉了下来。
“马市里有巡逻的差役,他们不敢太嚣张的。而且你现在的身份是西厂初来乍到的督公,不能随便出现在马市。”
果然,杨休羡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队带刀的差役匆匆赶了过来,将两边的人分开。
不过这些差役对待自己落难同胞的态度很是恶劣,将本来已经重重地受了好几拳的汉人男子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出了马市,丢在了牌坊的外头。
对于打人的那几个番邦商人,则只是口头上训诫了一下,态度堪称友好。
不过,当他们收到了那带头打人者从怀里掏出的一块小银锭后,那态度直接从“友好”升格为“有爱”了。
“都是什么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