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仗着周贵妃乃是皇帝圣母,地位无可撼动,居然口口声声提及当年宣德年间,皇后胡善祥无子,主动让出皇后之位的往事。
言语之间,居然连钱皇后的后位都不想承认了。
周贵妃的嚣张跋扈让整个内阁都震撼到了。
经过据理力争,最后的结果是两宫并称皇太后,不过在钱皇后的徽号之前加了“慈懿”两字,以示两人之间依然是尊卑有别,嫡庶有分。
从那之后,以李贤和彭时为首领的内阁就对这位周太后无甚好感。
加上这两年里,庆云伯劣迹斑斑乃是有目共睹的。
据说他在通州的皇庄经营的风生水起,更是在北边购买了多条商船以供粮商运粮,赚取了大量的佣金和租金,与民争利。
这回京城粮价飞涨,和这位伯爷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他居然将手还伸进了皇宫和御器厂,居然差点连人命都弄出来了。至于挑唆引导崇王僭越的罪名更是不可饶恕。
新仇旧恨夹杂在一块,朝廷上下,一片讨伐之声,要求皇帝务必严惩这位无法无天的国舅爷。
之前弹劾“小国舅”万达的声音,就这样在讨伐“老国舅”的声浪中消失得几乎无影无踪了。
听说周太后在宫内脱簪待罪之事,把正在商议如何处置周寿的大臣们的怒火再一次点燃了——挑衅!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这哪里是“戴罪”?
这是周太后在利用她身为皇帝身母的特权,给周家争取脱罪呢!
若是这次真的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大明还有国法么?皇亲国戚以后是不是都可以横行无阻了?
对周家的怒火又蔓延到了崇王的身上,大臣们听闻这位早就该就藩的王爷居然走了一个多月都没离开京畿,联系到他的“僭越之举”,一个天大的帽子直接对着朱见泽扣了下来——王爷迟疑就藩,恐有不臣之心!
这些谏官平时骂万侍长和小国舅的时候,经常把朱见深给气的半死,如今看到他们转换枪头去骂别人,倒是让小皇帝听的津津有味。
国舅周寿和皇弟朱见泽,都是他用来牵制母后的筹码,不能一次全部用完。
朱见深下令,先将庆云伯伯爵府抄家,周寿本人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判绞刑,秋后处决。
太监梁芳杀人未遂,偷运禁内之物,罪无可赦,案件完结之后,当街凌迟处死。
与周寿同案的犯人,包含邱母和荣掌柜,以及北方一干粮商,古董商,着刑部和大理寺追捕、审理并定罪。
邱子晋的母亲自然也在罪人之列,邱母和邱管家都被下了刑部大狱。
不过看在邱子晋的面子上,衙门里的人倒没怎么为难她,还给她准备了单间的监牢。
邱母自从在船上病的要死,如今又遭了牢狱之灾后,原本一身的骄矜之气都被卸空了。
这几天邱母蹲在牢里安静得有些诡异,不知道她是真的开始自我反省了,还是预备掀起下一次争吵的前兆。
不过周太后总那么跪着,实在太打皇帝的脸。
这群大臣现在在气头上,敢对周氏指责,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转过来责备皇帝对母亲有失孝道。
就在朱见泽一筹莫展之际,覃昌公公悄悄来报,说梅千张“偷袭”了太后老人家,现在人已经被送回宁清宫寝殿了,请陛下放心吧。
朱见深闻言,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幸亏这次有梅千张……这孩子和他弟弟一样,对待陛下是忠心耿耿的。”
回想起昨天昭德宫门口那滑稽的一幕,正在为朱见深按摩背脊的万贞儿不由得笑了起来。
昨日就在宫殿门口,她和周太后一人一边跪着,僵持不下之际,突然一个黑影从周太后身后窜出。
万贞儿还没看清楚呢,就看到周太后和她身后跪着的大小宫人突然都跟软了得面条似得纷纷扑到在地。
那黑影没管别人,只单独将周太后扶了起来。然后吩咐昭德宫的人快上来,将他们送到回宁清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