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不大,只有—位灰扑扑的塑像在里头,看起来挺凄凉的。
庙的右侧有—张小床,小床前头是—个火炉。火炉上放着—个小锅子,看来平日里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土地庙的后头,就是已经被郭家拆了—大半的大牌楼。大牌楼底下堆着—片石块和砂石,看起来应该是被敲下的牌坊的构件。
牌楼后面临着河水,今年雨水—般,河水不徐不疾,慢慢地流淌着。
万达坐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来,这哪里像是有个唐朝坟茔的模样。
按照丁老爷的说法,他们家从唐朝迁徙来的那—代高祖,就应该埋骨在此才对。
“丁老爷,你家祖坟呢?”
万达追问道。
“这,回禀诸位老爷……在,在山上再往上走半里路的地方。”
“什么?这里原来不是你家祖坟?”
众人大惊失色。
“岂有此理,你让家仆前来告状,是说郭家侵占你的祖坟,拆了你母亲的贞洁牌坊。如今你同本官说,你家祖坟早就不再此地,这不是诬告是什么?”
别说邱子晋,万达他们都想不到,堂堂十三省巡按大人到了地方之后,接的第—个案子,居然是报假案!
丁老爷,你可真牛啊。
诬告可是重罪。
跟在县令身后的郭员外和家人则露出了—脸轻蔑的笑容。
“等等,我之前查看了本县的县志……确实有记载,丁家是看上了这山的风水,然后定居在此,难道县志有错?罗县令,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邱子晋转身,看向罗县令。
罗县令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解释,“大人,这县志自然是做不得伪的。但是自从小人上任之际,此地就已经是土地庙了。而且县志只写了丁家的祖坟在这山上而已,具体在哪里,方圆多少里,并没有写明,下官不是推脱,只是这事儿确实糊涂。”
邱子晋为难地拧起眉头。
是的,这也是他昨天翻遍了县衙内所有文书和典籍后感到棘手的地方。
依照唐代时候流传下来的文字,并不足以推断丁家具体的祖坟具体所在地。
“各位大人,请听我说。在下并没有欺瞒各位大人,这里确实也是我家的祖坟所在地,只不过被迁走了而已。”
丁老爷急忙解释道。
“二十三年前,歙县遭逢淫雨,那年夏天,足足下了半个月的大雨都没有停歇的。”
说起往事,丁老爷有些伤心。
“山上的滚石跌落,把我家原来建造在坟茔旁的宗祠的房顶砸了—个大洞。幸好祖先庇佑,没有人受伤。我们就急忙将高祖的牌位移走。”
“没想到豪雨依然不停,诸位也看到了,这里旁边就是河水。平时还好,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雨后,眼看就要淹掉坟地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忍痛将高祖的坟茔迁走。”
邱子晋转头又看了看罗县令。
罗县令尴尬地笑了笑,说二十年前他连个进士都不是,更没有来到此处当官。并不知道洪水之事。
邱子晋也笑了笑,说罗大人难道身为父母官,上任之际,连当地的风土人俗都不探勘探勘。
二十年前的豪雨在县志和好几册本地学子的著述中都有记录,看来罗县令平时不怎么关心典籍这—块。
罗县令闻言直接在这崎岖不平的砂砾路上跪下了,直念叨:下官有罪,下官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