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下午都一无所获,打道回府之前,万达突然灵光一闪,提出要去厨房看一看。
其实之前抄家的时候,锦衣卫们也没放过这里。
能拿走的米粮,肉蛋,甚至香料活鱼,基本上都已经被拿走了——这些东西不会登记入库,却是实打实的粮食,比月俸发的糙米可好多了。
至于无用的锅碗瓢盆,都被当场砸的稀烂。
众人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满地酱油、米醋和烂菜叶子,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杨休羡不解地看着万达,搞不清他在打什么主意。
万达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灶台旁的的一只硕大酱色大水缸。
可能因为过于老旧,加之分量太重提不起来,因而逃过了抄家那一拨打、砸、抢,倒还留在原地。
走到空空如也的水缸旁,万达蹲下身,先是伸手敲了敲,接着摸了摸缸沿,微微笑了笑。
转身让高会把它给砸了。
这大米缸少说也有三十来斤,高会一只手就轻松提了起来,往地上一扔。
陶制的大缸顿时被砸的四分五裂。
数不清的,被折叠成小长条的牛皮纸从里面纷纷飘落在地。
众人面面相觑。
“知道么……我之前在霸州打工的那间酒楼的老板非常惧内。我们老板娘的绰号是‘霸州母虎’。她在街头叫我们掌柜一声,霸州城楼子上的守卫都能听得见。”
“即便这样……也不能阻止我们掌柜的偷偷藏私房钱。”
万达一页一页地将这些牛皮纸归到手里,无不怀念地说道,“有一回我在舀米的时候,突然发现米缸的缸沿上有一个缺口,就告诉掌柜,这米缸裂开了,快去找个人来补缸。谁知道……”
万达拿起一块陶片,笑道,“掌柜的当下就给了二十个铜板,让我只当没看见。尤其不能告诉我们老板娘。”
万达指了指手里中空的陶片。
“那米缸是特制的,外头看着和普通的大缸没有区别,实际上这缸沿是内空的,这里有个缝儿可以把铜板扔进去。我们掌柜为了藏私房钱,特意找人烧了这么一口,每天都往里面偷偷扔铜板。经年累月下来,那口缸的夹缝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铜钱了……老板娘就算天天往后厨跑,都没有发现这个眼皮子地下的秘密。”
唯一的疑问就是他怎么瞒着老板娘把里面的钱拿出来。
“哦~~”
大家都是男人,瞬间就明白了。
杨休羡上前,取过两张纸条打开。
上面果然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堆数字。
而且每一页的右下方都标着“甲一”、“丙十四”等编号,看来就是页码。
这样的水缸在厨房里不止一个,有些里面已经空了,有些里面还盛着水。
尉们把一口口大缸斜着推到厨房外的空地上。
在把水全部倒干净后,学着高会刚才那样把缸砸碎。
破陶片和牛皮纸片散了一地。
“想不到吧,这马侍郎‘化整为零’,将牛皮纸做的账本一页页撕开后,折成纸条,扔进了水缸的缸沿里。牛皮纸防潮,放在水缸的夹缝中,哪怕着火都不怕。想要拿出来的时候,只要找个借口把缸砸碎就行了。关键是——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水缸里另有乾坤!”
万达捏着纸条,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杨休羡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自从目睹了马家被抄家,万千户第一次去了诏狱后。虽然每天进进出出和往常一样和众人打成一片,但是眼睛中却少了过去的神采,就连脑袋上那根总是不服气的头发都支棱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