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小陈他们几个将他强行和狗分开,把他抬回房间,让他休息,他却连眼睛也不敢闭。闭上眼,眼前便是十来天前,站在一群小女孩中满脸期待却又傻乎乎的严言,又是上辈子叫自己好好当正宫的缪柏言,是坐在院子里给自己包书皮的严言,还是对自己的离开不闻不问的缪柏言。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宁休给他一天假,趁休息,抱着膝盖发呆。房门被敲了敲,他回过神,以为是小陈给他送饭吃,他哑声道:“进来吧……”

“吱哑”一声,木头门被推开,北方晴朗的阳光满满铺进。安歌哭肿的双眼闭了闭,眼睛眯起的缝隙中,他瞧见立在阳光里的一个高大身影。他眨了眨眼,又揉揉眼。

“安歌……”那人叫他。

安歌的心一抽,他不敢再看,收回视线,继续趴在膝盖上。

严言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担心却又怕吓到安歌,刻意放轻声音:“安歌,你,你怎么了?”说着,严言便靠过来看安歌的脸,安歌避开,他索性伸手捏住安歌的下巴。安歌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严言再捏住,不容他再动一下,严言着急道,“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天记者欺负你了!”

他是白痴吗,谁又在乎那些记者?!都十多天前的事了,早忘了。

“你别再想那些记者!那些人全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毫无良知!”严言甚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要在意网上的话!”

安歌还要移开自己的脸,严言紧紧捏着不放。

严言的手指很烫,安歌不觉想到当初头一回被缪柏言睡过,捏住他下巴时,指腹便是这样烫。可他也知道,这是不一样的,当时他是绝望,此时……他甚至其实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脸。

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人了?

他和缪柏言可是世仇啊。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怎么能贪恋严言?

安歌一想到他竟会如此,鼻子一抽,彻底哭开。

“安,安歌——”严言吓傻了,小声叫他的名字。安歌却朝他伸出双臂,严言傻得还未反应过来,安歌自己往前埋进严言的怀中,手臂紧紧抱住严言的腰背,心里忽然一片踏实。

他知道了,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如此痛苦与烦躁。

痛苦是因为不忍,烦躁是因为想念。

他难逃宿命,再次喜欢上这个他不该喜欢的人。

安歌埋在严言的怀中,哭得比昨日那场戏还要惨烈,哭得严言羽绒服前洇湿一大片。开始时,严言还着急问「怎么了」,到后来,安歌一句话不说就是哭,严言也不敢再问,伸手小心地拍着安歌的后背,轻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啊,不哭了,没事的。”

安歌本已能止住哭,听到严言这样的声音,眼泪又纷纷涌出。

他真的要把严言送回缪家吗?

他不舍得啊。

可若不还回去,将来严言知道真相,会像可怜的小星恨村民那样恨他吗?

那是缪家啊,旁支都能身家十来亿,更何况他这个嫡系子孙?

可是严言这么好,什么都听他的,为他努力为他上进。自己不见他,想方设法地避开他,他也不气,甚至奔波千里,跨越大半个国家过来看他,会随他抱住哭,会轻声哄他。就好像,严言的生命真的只有他安歌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喜欢他,喜欢这样的严言,喜欢完全属于他的严言。

他不想把这样的严言给别人。

安歌越想越悲,将严言抱得死紧,一刻也不想放。

断断续续哭了一个小时,安歌才渐渐止住眼泪。他哭得已经有些懵,不停抽鼻子,脸颊靠在严言胸前。严言见他不哭了,小声问他:“脸凉不凉啊?”

“嗯?”安歌鼻子塞住,不明地问了声。

“我的衣服全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