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严言对话的导购没有接这话,她低头笑了笑。
虚荣?若是真虚荣,那个男孩子就不会那样坦言自己的贫穷。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本就是很美好的事。这也只有年轻时候才会发生,当人们渐渐长大,谁又还会有这样的耐心,为了另一个人付出这些徒劳的努力。
她喝了口水,往店外看,恰好还能看到严言的身影消失在电梯转角。
她想,等这位少年长大,他还会记得有这样一天吗。
想过后,导购再笑,她是傻了吧,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么多的情绪。
一给安歌买东西,严言便觉得自己的理智全失。从懂事起,他就不是个胡乱挥霍的人,自己的衣服从来都是换季时买的最便宜且最普通的款式。
可是当他站在男装部,视野触及那些衣服时,他整个人就上头了,脑中、心中、眼中都只有三个字:买买买。
幸好他还知道,自己实在没钱买奢侈品,否则,他的几万块还不够买一件。
他花了七八千,给安歌买了好些衣服,有两件很贵的外套,还有一双近两千的鞋,又买了两条牛仔裤与两件衬衫。他原还打算再买一双鞋,正好凑齐两套,只可惜他看上的款式,没有安歌的码数了。
买了衣服,他喜滋滋地提着十来个袋子往家跑。
结果——结果当然是,被安歌骂了,且揍了一顿。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安歌也知道人靠衣装,可他这辈子共事的是宁休,是李欢心,是他们的人。人品如何,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家的条件,他们也知道得明明白白。他人靠衣装个屁啊!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家研究剧本实在。
他十月份就要进录音棚给《天道》配音,虽说所有关于他的戏份,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十分钟,压根不用费多少时间。但好歹是他签约后正式开始的工作,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好像是能红的。
自开学以来,他去李欢心那里开过很多次会,有几次宁休也在场,都是在讨论如何开启他的闪光之路。
他签的公司叫安和文化传媒,跟时下那些XX娱乐公司比起来,仿佛是个私人小作坊。这也的确是个私人作坊,是宁休自己开的公司,只是挂了其他人的名,安歌是第一个签约的人,可能也会是唯一一个。是明雁告诉他的,这个公司本是宁休攒出来准备买些新奇剧本,自己用来投资的,没打算签演员,只打算做些合作。
宁休自己也笑:“入行十几年,原以为样样事都经历过,没什么能难倒自己。如今倒是真有了新的挑战。”
李欢心跟着笑道:“我从大学毕业就在宁休身边工作,途中也帮宁休处理过其他艺人的事,却是第一次带这么小的孩子。”宁休已经把李欢心给安歌做经纪人,助理另挑。几人开了这么多次会,最后确定了几个方案,总体上都是比较自然的方案。
这个走自然路线,倒不是说就要朴实无华。
而是安歌年龄本就小,圈里目前就没有比安歌更小的艺人。有些童星倒是比安歌还小的,但安歌这种一旦出道,和童星的意义也不同,宁休也没想过把安歌往童星方向包装。
大家见惯成年的男女演员们,也见惯明星们人间之外的疏离。忽然就在眼前,冒出来一根稚嫩的小芽,也就在身边,吹来一股清新夏风,想必会带来全新体验。
因为没有任何可参考的前例,唯一一个金澍,也是十六岁出道不假,但人家出道时是唱歌玩乐队的,虽也是混血,长相和安歌完全是两个路数的风格。而且金澍的背景很深,压根就不像是普通人,也无法让观众有亲和感,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他们决心索性让安歌的稚嫩跟清新更甚一些,更让所有人见证这根小芽是如何长成的,让所有人看到安歌是如何由默默无闻的普通高中生成长为一个大明星。
“想必十分有意思。”宁休摸着下巴说。
这放到十年后,太熟悉了,那就是养成系么。
但是放在十年前的现在,还是很时髦的,国内目前还很少这种操作方法。
可见宁休与李欢心都很有远见,提前看到大趋势。
定下这个大致方向,大家围绕安歌是开会开了一轮又一轮,明天签完合同,就要正式开始上各种培训课程,拍照,做造型等等。虽自然,虽说将安歌的成长交给观众来看,看似安歌是个多么普通的小孩,也没背景,让大家看到他的努力与天分。殊不知,为了让这份「自然」更自然,他们公司反而要付出很多。
看似离他出道还有些日子,实际上,公司里的人已经开始为他加班了。
安歌当然也不能拖后腿,也知道往后怕是去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越发抓紧时间看书学习。
明雁约他出去玩,他也没去。所以严言一回来,还不待把包装盒拆了,不待把标签给撕了,就被安歌抓了个正着。
安歌在客厅里写作业,严言家有两个门,一个是大门,在房子后面。一个是院子门,连着卧室门。严言回家后,东西拎进卧室,也没往客厅内看一眼。昨晚,他听到安歌和明雁打电话,说要一起出去玩,他当然以为安歌不在家。
他用剪刀剪着标签,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