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换来换去,也太辛苦了。”
安歌笑着说:“姐姐,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能住这样的标准间,我已经很知足了。你不用为我太担心。”
“可是——”
安歌小声打断她的话,抱歉地说:“我已经很感激宁休老师了,不想再麻烦你们。”
李欢心沉默几秒,看看他,点头:“那好吧……”她从包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安歌,“有麻烦,给我打电话。有委屈,也一定要和我说。”李欢心说得很隐晦,这张脸太招人了,圈子里的一些人,可不会管你满没满十六岁。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相处了这么一天,这个孩子她还挺喜欢的,乖巧而又知礼。
安歌再道谢,将李欢心送出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刚给妈妈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剧组的工作人员便敲门来给他送了时间安排表。他并非主要参演人员,即便没有参与导演集体说戏、演员全体剧本围读,也不是十分有碍。导演试过戏,觉得他可以正常参与拍摄,他明天便要进组拍戏了。
他将这些表全部用即时贴站在墙上,翻出自己参与的那些剧本,坐到阳台上看剧本去了。
李欢心回程途中给宁休打电话,汇报了一通,最后说:“我们,不用给他安排助理吗?”她觉得,宁休这样看重这个孩子,将来是想签他的吧?那就早点保护起来,别被人给玷污了,也别被人给抢了去,这样的孩子迟早会被所有人看到。
宁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你觉得他如何?”
李欢心想了想,只有两个字:“很好……”说完,再道,“是个很单纯的孩子。”
宁休笑,连李欢心都骗过了,他道:“你放心吧,他可没那么好欺负。”
安歌在影视基地的日子的确过得还很不错,首先他是宁休介绍过来的,又是李欢心亲自陪着来的。那么看在这两人的面子上,导演、副导演之类的人就不会难为他。其次,他的演技着实不错,尽管安歌为了不露馅,刻意卡了几次,对于这样的新人,导演们已经很是满意。最后,安歌嘴甜会说话,态度亲和有礼,还长着那样一张脸,年纪又还小,大多数人都对他讨厌不起来。
他已经换到第二个剧组里了,前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还趁拍戏间隙时过来看看他。
不拍戏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安歌都老老实实地在自己房间待着。明雁也时常给他打来电话,打的是酒店的座机,每次一聊就要聊上许久。每天,他也必要给妈妈打电话的。这天他拍完夜戏,回到房间洗了澡准备睡,睡前,躺到床上惯例拨打家里的电话,这个时候妈妈应该还没上班,还在家。
却没人接,他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再给家里打,久久没人应。
他再给店里打电话,是老板娘接的电话,说家里昨天下雨,店里有些滑,妈妈摔了一跤,没有大碍,但妈妈本就有风湿病,疼得一时爬不起来。老板娘给妈妈批了假,老板娘还连连给他说「对不起」。
摔倒了,不至于不能接电话吧?老板娘受安歌之托,特地去了安歌家里一趟,过了一个小时再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妈妈发高烧,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沉沉。老板娘带她去了医院,担心道:“童童啊,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啊?不能回来看看你妈妈吗?我看自从你离开家那天起,你妈她就有些慌神。问你妈妈,你妈妈又不肯同我们说。你说说这,唉……”
安歌心中满是自责,他爬起来就想去请假。可他找到负责请假等杂务的工作人员时,那位小哥见他来了,笑道:“正要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临时调戏——”
安歌打断他的话:“我想请一天假。”
小哥眉头立刻一皱,直接拒绝道:“不行……”又想到安歌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声音放缓,“是有什么事啊?安歌,明天放你一天假都行,偏今天不行。我们下一场拍雨中的戏,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再不拍,赶不上了,做特效到底不如这实在的雨。明天给你放,行不行?”
安歌握紧拳头,小哥再道:“你的戏份快要结了,明后天全部拍完再请假不好吗?顺便跟你把片酬给结了。我都跟财务那边说了,定金今天就会打你账上。”
安歌没能请得下来假,好不容易下的这场雨,还是他这个小角色最重要的一场戏,导演坚决不肯放他走。
安歌回到房间,焦躁地揉着满头的头发,催他去化妆的电话还一个个地来。老板娘又来了电话,说妈妈在挂水了。老板娘也不会一直陪着,他要后天才能回家。
怎么办?
安歌瞄到沙发上自己的书包,他看了一两分钟,走上前,迅速从盒子中取出手机,再将手机卡插进去。他立刻开机,但愿严言这次久不见他,又想找他了。可直到他去化妆,手机也没响。他不得不把手机号留给老板娘,好心的老板娘中途给他发过短信,告知他妈妈的一些情况。
安歌化好妆,换好戏服,走进雨中,开始拍他的戏。
他的职业精神是上辈子练出来的,即便心焦如焚,也表现很好。与他对戏的女演员却不行,她两夜没睡,本已睡下,又被拉起来拍这场戏,再被雨这么一浇,状态差得一塌糊涂。导演气得直接发起了飙,安歌倒是不怕的,他站在一边,低头继续烦闷着想自己的事。导演高一声低一声,片场安静极了。
就在这极致安静的时候,搭着遮雨的棚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悦耳铃声。
安歌继续低头,导演也继续发火,女演员继续抽泣。
铃声也在一阵阵地响,导演更火,回头大吼:“谁的电话?!掐了!”
一位场务拿起一只手机,小声道:“我们也不知这手机是谁的啊……”
安歌回头一瞄,透过雨帘,他定睛一看,立即飞扑过去,从场务手中抢过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来自于南安市的来电,他觉得自己眼中的雨终于也要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