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边有殷鸣,有公主府的侍卫,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更别提还有杜博,杜博的身手仅次于陈克业,姬昭认为若是引那细作过来,想必是能捉住的?
他自己想了想,把殷鸣、尘星与杜博都叫过来商量,他没敢说是凉国人,只说这事恐怕是人为,还怀疑眉州的官员已被控制,他想传信到城中,暴露自己的身份,把那些人引过来。
他们仨自是不答应,万事要以他安危为先。
姬昭把嘴巴都说干了,他们仨才勉强答应,毕竟杜博与殷鸣都对自己有一定信心,自觉捉一个人不费事,不过以防万一,他们打算在林子里备些陷阱,还在树上挂了网,他们还决定将会面地点设在水边,若有不对,随时将那人踹下水。
准备好后,姬昭给城中传信。
他申明自己是驸马,然而,同先前一样,依旧没有回信。
姬昭次日便继续传信去,还是没人回信,姬昭都有些沮丧了,他这个诱饵就一点用也没有?去买药材、补充食物的人都已回来,说其他州府暂时都没有相似病例,他们前些日子发现眉州封城,察觉不对,都没怎么再敢来过眉州附近,姬昭稍微放下点心。
尘星与他们清点东西,稍后还要送到固定地点去给白大夫他们,大家都很忙碌。
姬昭也就不去碍事帮倒忙,他在附近晃了晃,侍卫们看他就在视线范围内,也就放心了,再者如今这里,方圆百里,除了他们与那个村落,什么人也没有。
姬昭晃到一小片杏花林中,山中是野杏花,长得比家种的要繁茂,枝头开满粉白花朵。姬昭伸手揪了几朵,又走到水边,把几朵小花放到水面,看着它们随水而去,看着看着,他露出淡淡笑容。
日子再艰难,也要给自己找乐子啊!
裴容就藏在湖水对面的一棵大树上,他蒙了黑色面巾,只露出眼睛,双眼锐利地盯着姬昭。
姬昭蹲在湖边,用手撩水玩,玩得自得其乐,笑得与那漾在水面上碎碎的阳光一般温暖,裴容的眼神变紧,竟然真的是驸马姬昭。
看到信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相信,因为姬昭实在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姬昭不认识他,他却对姬昭熟悉得很,他甚至在姬昭留宿公主府时潜入过公主府,他知道姬昭与福宸公主并无夫妻之实,可是见到这个人,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他知道,那叫羡慕,那叫嫉妒。
若是没有殷家陷害他的曾祖父,他们陆家又何至于此,若是陆家没有败,他是陆家嫡支嫡脉,身份配得,没有家族责任,又怎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娶公主?若他还是原来的身份,他又何必受制于人,一次次地做这些事?
姬昭笑得越是坦荡纯澈,他心中的阴霾愈要往外扩散,他咬紧牙关,看着依然在那儿玩水的姬昭。
他真的羡慕、嫉妒、恨。
他想,他的妹妹应该已经死了,后来他查到,妹妹跟着姬昭走了,他的妹妹是不是被姬昭给杀了?他从前没有想过要对姬昭动手,甚至屡次劝妹妹镇定,一是那些人没有这个要求,姬昭也不是当年害他们家的人,二是福宸公主喜欢姬昭,自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他不想动福宸公主喜欢的人。
可是如今——
他早已没有退路。
裴容抓紧树枝,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从长计议。上次重伤之后,许久没有动作,那边对他很不满,屡屡要他动手,他这次就把目标放在了眉州,原因无他,眉州知州周钰是太子良娣的伯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
他们这般做,无非就是要他扰乱熙国世家之间的关系,再挑拨皇室与世家,想要削弱皇室的能力罢了,最后达到他们的目的。这些他不管,自从陆家败了之后,他就觉得权势无比恶心,只是,有些时候,他也不禁迷茫,他如今做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妹妹甚至不在了,尸身都寻不着,他是彻彻底底的孤身一人。
他还需要杀皇帝,杀太子,杀那些该杀的人报仇吗?
这仇又是为谁报?
为他自己?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累。
上次的伤到底没有好透,那个毒太狠了,他知道姬昭带了不少高手,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绝不会轻易动手,他准备悄悄地离开,趁姬昭在低头玩水。
偏偏他刚要动,姬昭抬头看了过来,他一动不敢动。
姬昭眨了眨眼,看向对面那棵树,他觉得这棵树很大很漂亮,虽然与枇杷树完全不同,可是长得这样好,与枇杷巷中那棵极像。他看了半晌,站起身,从并不宽的湖水的这边跨跳到另一边。
他走到树下,围着看了几圈,还仰头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