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之所以逃到公主府去,是因为他受伤了!按他原本的设想,将杀了文贵仁的武器扔到平阳侯府,嫁祸给驸马,是最好的法子,一箭双雕。
无奈,他刚从房顶跳到平阳侯府的正院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共有十二个人,倒似是等着他,立刻就举剑朝他刺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也是他轻敌了,根本没想到平阳侯府中会有这样的高手在。
他再厉害,也难敌这么多人,当时不被捉到才是最该做的,他回身就跑,逃是逃了,手臂到底被刺了一刀,后背还中了一箭,刀与箭上似乎都抹了什么毒药,若不是实在没了法子,他不会躲进公主府。
后来,禁军满城里搜寻他,他一直躲在没有任何人会想到的茉莉巷里,倒也算是安全。茉莉巷中,他与何七娘有好几座宅子,是早年就备好的,本打算养好身子就赶紧逃走,以他的本事,逃出金陵城不算难,只要身子养好。
问题就出在,身子养不好这个问题上,不知那天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他哪怕懂点医术,早年也中过毒,吃过不少药,也实在是束手无策,身边药材备得不足,妹妹也不见动静。
为了活下去,他找上了郑王府。
宗谧此人,暂且不论到底是什么想法,得知裴容就是那夜曾至桂州给他报信之人,立即就应下,帮裴容把身子养好。这些天,他一直偷偷地派人过来送药,十天半个月也会来一次。
裴容弄不清楚宗谧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要跟自己合伙干,还是什么?若宗谧愿意合作,将来当个傀儡皇帝倒也不错。
不过宗谧这话,他是听懂了,宗谧是在提醒他,他需要走了。
裴容笑了笑,声音沙哑:“天越来越冷,我也确实该离开金陵,到更南一点的地方,也好养病。”
宗谧笑:“先生,我并不是赶你。听说今年冬至大朝会,太子依旧会出席,说不定会见百官。那夜能动用禁军大肆搜索的,除了陛下,还有谁?再者,文贵仁一事之后,文、余两家是彻底颓了,到底是谁受益呢?”
裴容「呵呵」笑:“王爷也不必跟我说这些,倒是你,终于承认太子没那么简单了?”
“嗨,我也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裴容再笑笑,宗谧起身:“那,三日后,我派人来送先生出城。”
宗谧说完就要走,“王爷……”裴容叫住他,“王爷这次于我实在是救命大恩,你就没什么需要我做的?”
宗谧看他片刻,摇头道:“没有,只愿先生早日养好身子!”
宗谧朝他点点头,转身潇洒地走了。
裴容留在原地,想了想,低头又笑,显见这位郑王爷依旧还没有下定决心,又或者是不信他。
他拖着病躯往内室走,却听到些微声响,他警戒地上下左右看看,没有任何奇怪的。他嘲弄地笑了笑,近来身子不好,越发疑神疑鬼。
陈克业从房顶小心爬下去,轻手轻脚跳到隔壁院子里,走进房中,宗祯坐在窗边冬日的阳光里,黑色头发都镀了层金光,他正安静地喝着茶。
不错,宗祯本来没打算一定要捉住那名蒙面男子,毕竟他就在这儿,那人要杀他,或是要搞事,总还会回来的。倒是父皇惦记着这个人,认为这样的刺客非常危险,哪怕是他去凉国的两个多月,也依旧命令禁军全城搜索,他回来后得知此事,知道那人依旧没有找到。
他顺势想了想,那人武功是好,但是被他的侍卫刺中,中了毒,一定不会离开太远,禁军天天守在城门处,日夜不分,那个人绝对还在城内,那么到底会在什么地方?狡兔三窟的其他窟又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太子殿下自然而然想到那个小茉儿,想到茉莉巷,不过随意派陈克业过来看了看,就真的找到了人,还发现那人与宗谧之间竟然也有往来。
这几天,宗祯几乎都会亲自来看看,宗谧做贼心虚,不敢派人在此处看守,至于裴容更是闭门不出,自不会有人发现他出没于此。
今天外出搜找逍遥子书作的人正好刚回来,他便想着顺道送到书斋,也好叫姬昭有书看,不成想两人就撞上了。
他坐在这儿喝茶,看似漠然,一动不动,实际脑中都是姬昭低着头揪着书页的模样。
陈克业将那两人的对话转述给他,轻声道:“殿下,他要走了,咱们是留,还是放?”
宗祯这才打散脑中的景象,他将茶盏放到桌上,发出轻响,说道:“让他走,他此次离开多半是要去养病,再派人跟着他,刘蕤一定会和他有联系,他会回来的,宗谧那里也多盯着些。”
“是,属下都记得了!”
宗祯起身,直接走了,桌上的茶也迅速凉去。
回到家中,姬昭换好衣服,洗了手与脸,爬到榻上,半倚着坐好,嘴巴都能挂油瓶。他实在是无法接受!宗祯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呢!难道他也要养外室?!宗祯怎么可以是这种人!
姬昭越想越不高兴,尘星给他送来热茶点心,坐在榻边担忧道:“您到底怎么了?是殿下又说什么惹您不高兴了吗?”
姬昭有些烦躁地摇摇头,他们俩连话都没轮得上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