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什么?”
“你也应当知道,你曾外祖父当年无故被搅进朋党之争中,后来父皇查明,你的曾外祖父是被拖累,真正犯事的是个姓陆的尚书,然而我的祖父,也就是先帝,当时年迈,将他们一同处死。陆家直接诛九族,你们家,因为有当时身为太子的父皇与士林出声相助,没有立即被诛。待到祖父清醒过来,又迅速为你家翻案,陆家却是实实在在地犯了大罪。”
姬昭一想就明白了:“何七娘是陆家人?”
“多半是,陆家嫡支旁支众多,总有漏网之鱼,他们兄妹俩兴许就是幸存者。”
“兄妹俩,她既然就在我身边,她的哥哥又是谁?我可曾见过?”
宗祯看他:“你应当不曾见过,就是那杀了文贵仁的人。”
“!”姬昭着急问,“他们兄妹俩都是凉国细作?他们要做什么?她哥哥捉到了吗?接下来又要做什么?那我们还要去凉国?陛下可知道?”
宗祯平静道:“正是因为还不知道,人也没抓着,我此前极力反对你去凉国。”
“…”姬昭心中、脑中一团乱,那他之前误会宗祯了吗?他吞吞吐吐地问,“中秋那夜……”
宗祯不在意道:“过去的事,不必再多说。”
姬昭开始扯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上的络子,又听宗祯淡淡道:“你记恨我也是应当的,因我先前确实利用过你。”
“…”姬昭反而更乱了,车中沉默了会儿,姬昭小声问他,“那你为何要利用我……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而已,我外祖家,或是姬家,除我之外,无爵且也不入仕,都于权势无欲,为何偏偏是我……”
这要如何回答?
因为你上辈子杀了我?杀了我的妹妹,还夺了我的江山?宗祯哑声而笑,这个问题注定无法给出答案。
姬昭久等不到答案,将荷包扯得更厉害,带了些不满地再问:“那文贵仁的事怎么样了。”
“余新从盐场逃出来,我直接栽赃给他,他已下大狱,文家因为传谣也被父皇当众训斥,文相在家禁足思过,虽说并未撤职,现下两家都消停了不少。”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姬昭相信,这些话,也只有宗祯最为信任的亲信才知道,如今他也知道了。
“因为我说过,我不会再利用你。”
姬昭终于不再扯荷包,抬头看宗祯,他想他是该相信宗祯这些话的,可是——太子是命中注定要杀了他的人,他还应该相信这个人吗?
万一这次的相信,也如同何七娘那般,会带来另一次的杀害?
姬昭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何七娘的时候,她就特别可怜,我每次见到她,她都很可怜,可她又很坚强,轻易不求助于我。这样的人,我帮助她,我相信她,她却骗了我,接近我,不过也是为了杀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宗祯叹息着说:“是你太过心善,总是将人想得太好。”
“包括你吗……”
“是……”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又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
姬昭失望地收回视线,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也只想安稳度日,不被杀死而已。
马车渐渐停下,程深道:“殿下,驸马,我们到了!”
姬昭已经不想去看所谓夜色,宗祯却攥着他的手出去,他甩不开,站在马车上也不愿下去,宗祯手快地直接将他抱下马车,姬昭还没来得及骂,宗祯说:“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宗祯拽着他往前走,他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似乎在山坡上,总之地势颇高。他正纳闷,这是到了哪里,宗祯去往下指去:“你看……”
姬昭茫然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他们已站在小小山顶的边缘,往下看去,一片漆黑,完全不知山下是水,还是树。
这有什么好看的?
姬昭正要呛声,忽地听到声响,只见山下的黑夜里,骤然亮起数道光,姬昭的眼睛一时承受不住,闭了会儿,再立刻睁开眼,他看到一只悬浮着的,极为耀眼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