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谚仰头,一口喝尽苦药,又喝了半盏的茶散了散药味,他再问:“父皇跟他们说话时,可有旁的人在?”
“似乎是没有,陛下是直接将人叫到延福殿的,文相他们也没进去,咱们也打听不出来陛下说了什么。”
“文余二位宰相人在哪儿?”
“在勤政殿呢……”
这些官员在各个府衙里都有自己的屋子,但他们身份特殊,皇帝常要召他们面见,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宫里办差,勤政殿便是他们办差的场所。
“知道了……”既如此,宗祯已经想好怎么给这次的事情定性,背锅的人选也已有。
宗祯给姬昭送去的厨子还没到,山上庄子倒是先迎来一位客人。
秦文也是常与姬昭来往的,门房的人都认得他,见他过来,有些犹豫,不知是要赶走,还是进去汇报。
经过这些天的事,秦文面色憔悴,他声音暗哑,略带歉意地请门房进去帮他通传一声。
好歹也是大家公子,门房怪不好意思地,转身跑进去通传,被尘星给骂了一通:“见什么见啊!没有良心的人,叫他滚!你也有点眼色,别什么香的臭的人都往里报!”
门房被骂了一通,垂头丧气地跑了,秦文却不愿意走,站在门外等。
尘星知道后,再暗骂,这是效仿他们郎君吗!
后来是殷鸣巡视庄子时,发现他还在门口,过来跟姬昭说了声。
姬昭坐在河边钓鱼,实际上就是打发时间,那些鲤鱼每天好吃好喝,根本对他的鱼饵没有半点兴趣,钓了半天也没上来一条。听说秦文过来找他,姬昭思考半晌,直到鱼竿突然吃重,尘星惊呼:“有鱼上钩了!郎君!”
姬昭才急急回神,慌忙收杆,还真的钓上条红色的鲤鱼!
他脸上泛出笑意,叫他们找个缸养着,回身告诉殷鸣:“请他过来吧,我就在园子里见他。”
“好……”
秦文是上门来道歉的,他的脸通红,满身局促,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姬昭叹气,叫尘星也给他拿根鱼竿:“有话就说吧……”
“对,对不起!”秦文的脸憋得更红,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姬昭听了,眉头皱得更紧,秦文急急解释道:“自从我家出事以来,祖父便吩咐将家里的门都关了,不接待任何上门的人,不许任何人透任何话出去。这些天家里事情太多,你上门被门房怠慢,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都是我不对,昭兄千万别恼了我!”
“就算如此,那天,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好久,你也不知吗,门口围了那么多的人。”
“那天我三婶回来,太子也亲自到了家中——”
“太子那天在你家?!”
秦文点头:“是!太子殿下亲自过来祭奠我三婶,因为太子殿下在,才不敢放任何人进来。我三婶家的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岁,三叔又在梓州,很多事宜只能我和几位哥哥帮忙,我实在是忙过了头。那天,太子走后,我便继续去忙丧事,当真不知昭兄你就在我家门口。”
姬昭无奈叹气:“好吧。即便你对我一如从前,你们家人肯定都真以为是我要杀你叔父,我是傻子吗?要去杀你叔父?”
秦文羞愧道:“都是府里下人不懂事,我已经训斥过了!”
姬昭还是不大痛快:“你既然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三婶已经入土为安。”
姬昭回头看秦文,见他情绪低落,到底伸手拍拍他:“坐下来一起钓鱼吧。”
“昭兄,你可还生我的气?”
“有什么好气的。”姬昭看着水面,人家都解释清楚了,自然没有什么好继续生气的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是经过这件事,他清楚地明白,他很看重秦文,也看重宗谚,他们都是他的朋友,但他们仅仅是他的朋友。
他的真实情绪,永远只会告诉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姬昭的嘴角不由翘了翘,观察着他的秦文大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