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知道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里姬昭几乎没怎么睡,天快亮时,他才隐隐有了睡意,朦朦胧胧间,却有人轻抚他的额头,帮他整理碎发,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床边坐了个女子,背光而坐,他根本瞧不清她的脸。
他想,他是做梦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那双温暖的手再度抚了抚他的脸,帮他整理好被子。
又过了一刻钟,姬昭从梦中醒来,想到方才的梦,立即翻身看回去,哪里有人,帐子也好好垂着,他高声叫着尘星,尘星跑进来,撩了帐子问道:“郎君您怎么这会儿就醒了?天还未亮呢……”
“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没有啊!我一直就在内室外看着呢!”
“哦……”姬昭想,那就的确是做梦了。
再睡,是睡不着了,姬昭爬了起来,想了想,干脆给徽商哥哥写信吧。
姬昭这一路几乎每日都在给宗祯写信,有时兴头上来,一日能写好几封,别看宗祯一封信也不曾回过,实际每日都在看,也都在盼着。
宗祯其实也从未离开过金陵,对外面的世界,与姬昭一样一无所知,姬昭的信中,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的活泼生动,新鲜又好看。
这辈子,他也想在身子好些之后,在继位之前能够出去走走看看,读万卷书到底不如行万里路,他总要亲自去看一看他们宗家的江山与子民。
宗祯此时也醒了,洗漱前,他先问:“可有信来?”
保庆小心道:“据闻两浙一带连着下了两日的大雨了,路上恐怕有耽误,今日没有信。”
宗祯能够理解,面色却终究有些不大好看。
梳洗、换衣之后,他去靶场开始新的一日。
姬昭写好一封新的信后,心情好了很多。
他早就知道太子要杀他的不是吗?终究他和太子会做仇人的,本来关系也就一般般而已,他又何必这么多愁善感?
想通了这一点,姬昭将纸叠成几折,塞进信封。
只是到底是服软去继续讨好太子,抱太子大腿,还是自力更生,早日想个法子脱离皇室呢?
姬昭拿着信封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他又叹了口气,算了,太子也不会今天就杀他,先把桂州的事办完,回去再慢慢想吧!
姬昭把信纸又抽出来,最末加上一句:哥哥何时才能给我回信?
眼下还是这件事最为重要!
他笑眯眯地将信再叠好,塞进去封好。
太阳出来后,他们再次出发,外祖父、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们全都到家门口送他们。
殷橼还是更喜欢骑马,偶尔进马车陪陪他,出城后,殷橼钻进马车,问他:“小叔,昨晚你是不是听到啦?”
“被发现了么……”偷听被发现,姬昭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说你来过,却又没进来,肯定是听到喽,可是被吓到了?”
殷家对姬昭与孙子们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倒也不是区别对待姬昭,实在是全家上下舍不得叫姬昭吃苦,殷橼他们自小无论刮风下雨,都要起来练拳、读书,君子六艺,一个不差地学,个个文武双全。
到姬昭这里,出生时难产,殷娘子生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生下他来,他自小无父无母,谁舍得叫小粉团子似的他爬起来跟着侄子们去大雨里站着蹲马步、练拳?家里对姬昭的教育,主要在文上,不论谁跟姬昭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姬昭身上哪怕被虫子咬出个小包来,老夫人都要心疼许久。
姬昭便也实话实说:“倒也不至于吓着,只是有些没想到。”
殷橼小声道:“皇家的那些人,不就如此?”又伸手揽住他,“小叔你放心吧,有我陪着你,不会出事的!毕竟曾祖父说的也是最坏的情况,不定什么事也没有呢!你就当是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