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姬家,殷家其实才算是姬昭真正的家人,是姬昭长大的地方。
姬昭还是有些忐忑的,害怕被发现是假的,待他到了后院正房,就见满院子的丫鬟或兴奋,或抹泪地看着他,他走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好好抬头看一眼,“我的心肝啊!”一声长叹,姬昭眼睛也还没顾得上眨,先听到哭声。
他慌忙往上看去,一位鹤发老夫人已经哭着朝他走来,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扶她。
“我的乖乖心肝啊……”老夫人直接抱住姬昭开始痛哭。
只见满屋子都是华服的女子,大小年纪都有,她们全都看着他在哭,满眼不舍与思念,姬昭被带的,很迅速地也红了眼,跟着哭了,姬昭回抱住老夫人,抽着鼻子道:“外祖母,您别哭了啊……”
“乖乖,好乖乖!都是外祖母不好!是外祖母没用!”老夫人心里很怪老太爷,就不该听姬家老头子的话,送她的昭哥去金陵,这下好了,送过去就接不回来了!
她怀疑这压根就是姬家的阴谋!姬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
偏偏这些话,还不能当面说,老夫人心里又开始疼了,抱着姬昭哭得更伤心。
后来是殷橼上前来劝,说小叔坐车多辛苦,您怎么也该让小叔洗个脸、换身衣服云云,老夫人又赶紧擦了眼泪,催道:“快去,我的好乖乖,快去换身衣裳,歇一歇,过来直接用晚膳!”
殷橼陪姬昭回他的院子,姬昭刚刚哭得也有些狠,脸也哭木了。
殷橼这才收起嬉皮笑脸,说道:“唉,曾祖母天天念叨你,小叔你不知道吧,自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到现在好几个月,曾祖母都没跟曾祖父说过话呢!”
“啊?”姬昭纳闷看他。
殷橼无奈道:“曾祖母怪曾祖父不该让你去金陵嘛,曾祖父自己也自责着呢。”说着,他看看跟着的人都在后头,他凑到姬昭耳边小声说,“我有回偷偷看到曾祖父也在掉眼泪呢。”
“…”
殷家到目前为止,包括如今新出的孙辈,还是只有殷莺这么一棵独苗苗,作为独苗苗的独苗苗,姬昭从来都是殷家上下最宠的人,就连殷橼也自小就知道,要好好保护小叔!
这样的爱意汹涌而至,姬昭眨了眨眼,眼眶承受不住这么多的爱意,眼泪汹涌而出。
“娘啊!我的小叔啊!您可别哭了,求求您了哎!”殷橼急得围着姬昭直打转。
到了晚间,一家人同吃接风宴,免不了又是一顿哭。
大家还有苦说不出,在外头,谁敢直接骂皇帝一家呢,只能将苦都吞到心里去。苦归苦,见到想念了几个月的姬昭,看起来也不似想象中那般凄惨,到底是高兴事,哭完,老夫人就是一脸的笑了,看着姬昭简直移不开眼,只觉得自家乖乖怎么看怎么好。
姬昭见到了包括外祖父、舅舅在内的所有亲人,不知是不是偏见,反正他一看就觉得亲近。
因为生病,老太爷比记忆中瘦了些,姬昭问了几句,老太爷差点绷不住,要当场落泪,还好老太爷到底是老太爷,硬是忍住了,只是再也不放姬昭走,非叫姬昭坐在身边,叫老夫人好一顿气啊。
姬昭这次出来,身上有差事,在此处也就是暂留,明早他要继续出发。
好在桂州办完事后,再回来,就能与一家人同回金陵,因而这份暂时的离别倒也不算浓厚。用完晚膳,大家都催着他回房休息,外祖父将他送到门口,满脸和蔼,声音极轻,就怕吓到他似的:“你放心睡,明日叫橼哥陪你同去桂州,别怕,啊。”
姬昭一听就笑了:“好啊!这下路上可不会再无趣了!”
外祖父便也笑得更为欣慰。
他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魏妈妈感慨道:“这儿跟咱们扬州家里郎君的院子,布局几乎是一模一样。”
姬昭听在耳中,也很感慨,不过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都这样。
他相处了这么小半天,就能感受到全家上下对他毫无保留的关心与爱意。
想到这儿,姬昭就还想再去找外祖母说说话,老人家也很不容易,女儿没了,只有姬昭这么一个外孙,还被他给顶了,老人家这么好,他好歹也要帮着尽尽孝吧?
大不了他明早在车里补觉就是,姬昭打定主意就又往正院去了,丫鬟们当然不会拦他,但他来得突然,也来不及进去通报,姬昭无所谓地摆摆手,轻声跳上台阶,正要进去,听到外祖母苍老的声音悲伤说道:“都怪我啊,何必非要等他们家回扬州才定亲?我就该早些给两个孩子定下来的!”
陪着说话的大舅母叹气:“谁说不是,两个孩子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再没有比这更好的。”
“什么驸马,说起来好听,还不是要去讨好公主,魏妈妈把那公主倒是说得不错,我不信!她是君,我们昭哥岂不是要去讨好她?”说到后来,外祖母又抹起了眼泪,“据说一个月里,我们昭哥也去不了那公主府几回,哪有这样过日子的?我的昭哥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