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鸣、尘星就守在宫门口,见他就这样摇晃着出来了,吓得立即上来扶住他。
姬昭这才仿佛找到了属于他的浮木,放心地靠在殷鸣身上。
殷鸣力气大,几乎是架着姬昭在走,到马车边,姬昭连上马车的劲也没了,殷鸣一把将他抱到车上。倒在熟悉的榻上,姬昭舒了口气,浑身发抖,牙齿也直打颤。
殷鸣与尘星也不多问,尘星手快地从车内小矮柜里拉出一床被子,全部压在姬昭身上,又将姬昭冻僵的手拉出来,放在手里摩擦。殷鸣看着,就握了姬昭的另外一只手。
姬昭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他看着这两人,眼睛忽然就酸酸的。
其实他多活这几个月,当真值得,他上辈子的时候,因为病重,常年不与家人住在一起,亲情方面淡泊,来到这里,魏妈妈、殷鸣与尘星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都是他的家人。
他这时也才开始后悔,他死了就算了,不能连累这些人。
他双手分别软软反握住他们俩的手,他们俩纷纷抬眼看他,姬昭已经没什么劲了,轻声道:“你们回到府里,收拾收拾,带上人立即出城,随你们去那里,离金陵城越远越好。我的地契、银子之类,都在魏妈妈那里,一定要上山接上魏妈妈同走,务必要逃得远远的。”
“…”殷鸣与尘星傻眼,殷鸣皱着眉头问,“郎君,是不是陛下训斥您了?”
尘星更是道:“这件事,本就与您无关!等那小寡妇醒过来,一切就都明白了!再说,哪怕这件事是真的!陛下又怎会杀我们!”
“为何?”姬昭很纳闷,尘星说得太过笃定。
尘星自豪说道:“当年先帝过世,深觉愧对我们老祖宗,可是留下遗旨,不论谁当皇帝,都不能动我们殷家的人!”
姬昭还真不知道这事。
尘星道:“所以您就放心好了!绝没事的!”
殷鸣也道:“是啊,郎君,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肯定也是誓死追随郎君的!”
“就是!”尘星吼得义薄云天的。
姬昭于是就更感动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想了想,又问:“姬家呢?”
尘星不满地撇嘴道:“他们家更不可能了。”再小声道,“郎君您也知道,都说姬家祖先是神仙嘛,前朝还真有个蠢皇帝打算动姬家,据说后来直接被天雷劈死了!”
尘星说得活灵活现的,姬昭听住了,感兴趣地问:“果真?”
“真的啊!其实啊,这些皇帝,心里都隐隐怕着姬家呢,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啊!”
“…”
这么说来,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死不了?
姬昭其实还有许多事要交代,然而被褥太过温暖,手也渐渐暖了起来,他的眼皮很快便耷落,沉沉睡了过去。
他一没了动静,殷鸣与尘星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并被担忧填满。
尘星小心上前探了探姬昭的额头,回首告诉殷鸣:“烧得更甚,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郎君是不是受了谁的罚?”
殷鸣满脸不满,低声咒骂几句,都是民间骂人的话,尘星这次没嫌他骂得难听。
尘星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我们郎君出来了,不论里面到底发生什么,我们顾着郎君就好了。反正郎君生,我们生,郎君死,我们也跟着死罢了。”
“嗯!”
回到府里,雨势并未变小,姬昭被他们抬下马车,进了屋子。
姬昭根本不是睡着,他是昏迷了,大夫着急为他摸脉。进宫的时候,小寡妇没能进去,就在后一辆马车里躺着,回来,他们自然也把小寡妇带回来了。殷鸣叫另一个大夫去守着小寡妇,都安排好,他叫尘星出来,说道:“这次的事,定是有人陷害我们郎君,我得去打听清楚。我不在家,你要守好了,若是——”
“你放心!若宫里真有人敢来抓我们郎君!我就把我们老太爷的亲笔书拿出来!”
他们家的确是有先帝遗旨的,再看不上这所谓的遗旨,知道宝贝外孙被倒霉催地弄去当驸马,殷老太爷虽然人在外地,早已派人特地先送了亲笔书回来,就是怕这宗家又发疯,殷老太爷可还记得自己的老父亲,便是因为先帝发疯给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