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爸觉得,魏醒这辈子也许都不会跟他说话,大年二十九那天,魏醒喊他爸,叫他帮自己找个透明胶布,盛意在一边笑眯眯地递给他。
老爷子那一黑夜没睡着,他考虑了很多事情,转开的转不开的。老太太对他说,不管怎么说,盛意是信佛的,心善总归是没错,但愿没错。
正月初十,魏醒去了常弥,盛意一个人在家里呆到十三,提着简单的行李回到旧居。魏醒给他电话,说怕是一个月之内都赶不回来,他很抱歉,说很想盛意,盛意却是无所谓的,因为他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
不过,感情跟钱一样,只要拥有过,就不能没有了,当盛意再次推开自己那间小屋,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并不多的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也亏是魏醒心有灵犀,一通电话打到家里,正好魏爸接到电话。
“帮我一个大大的忙吧。”得到儿子拜托的魏老爷子笑眯眯地站在小屋门口。他穿着一件特别大的羊绒大衣,那大衣的领子和帽子是一色的黑色水貂皮,象个俄罗斯领导干部,要么就是银行有百八十个有质量的帐户、财大气粗的过去式土财主,捎带有些军阀背景的那样的老派牛逼人物。
盛意对天外来客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牵着豆腐脑跟着背负着双手的魏爸爸开始溜达。许是魏爸自我感觉太好,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整得可怜的盛意觉得自己就像个小鸡雏。
老爷子一边走路,一边假装无意地撇那么盛意一眼,害得盛意一直努力地打量自己:正品军半靴,条绒靴裤,羽绒衣,同套的围巾帽子,小风一吹鼻涕哈拉拉的。恩,不是一个档次的,现在他觉得他都不错了,他这军靴可是正儿八经的外国货,魏醒给找来的,怕他脚冻。
丢出一个咬球,豆腐脑兴奋地跟着那球就冲出去。
“这狗,血不纯,倒是很聪明。”魏爸突然说。
“恩,可聪明了,血统倒没什么,我喜欢它。”盛意接过咬球,又丢了出去。他回过头。魏老爷的车子和黄头发绿眼睛一身毛的俄罗斯保镖在不远处悄悄跟着,行人走过他们的时候都用很古怪的眼色瞅他们。
“……叔,咱能换个地方吗?”盛意接过豆腐脑的咬球,递给它一条肉干。
“那……回家去吧,你也是一个人。”魏爸建议。
盛意蹲在那里,摸摸豆腐脑下巴的软毛:“人太多。”
“……我也觉着人多,那……你喝茶吗?”老头子继续像个伟人一样背负双手向前走。
似乎从表面上看来,这两个人都努力地和对方相处,期盼能够给对方个好印象。不过,他们努力了很久,境地却越来越尴尬: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一对闷葫芦放到一起能说什么?晚上魏爸回家倒是跟魏妈妈夸了盛意一句:“那孩子像我,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