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川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但许国齐沉浸在回忆中没有注意到:“他在这工作过,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人缘也好。说起来,小白在华方的工作还是他帮着介绍的呢。”
许辰川努力不显露出诧异。以前听许国齐提起顾疏影的名字时,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通过白家兄弟认识的顾疏影,直到今天才发现,应该是反过来。
那个人在此存在过、工作过,就在这个地方,在自己的父亲面前。
“……跟谁都能聊几句,别人跟他求画像,他随手拿支笔,唰唰几下就能整出一张来。”许国齐还在絮絮叨叨地回忆,“人生太无常了,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唉。不过可能白祁才更痛苦吧?”
许辰川心头一紧,差点没握住筷子。
“白祁……?”
“哦,就是小白的哥哥。你也该快点记住人家的名字。”
“为什么他会更痛苦?”难不成老爹早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残疾了嘛。”许国齐略带责怪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发现对方悄悄松了口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医院里昏迷着没醒,看着惨白惨白的。没想到后来听说他还是活了下来,却落了个终身残疾。这结局跟死比起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你想啊,毕竟死亡的痛苦只有一瞬间,可他这样是下半辈子的无期徒刑啊……”
那时他对于一个陌生人的同情和关心毕竟有限,放下一束花就走了。许国齐倒是没想到数年之后,这个人会再次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来应聘的。
由于之前已经答应了白晟,所谓面试也只是走个过场。许国齐看着白祁的轮椅滑进办公室,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然而在抬头望过来的一刹那,对方忽然露出了某种令他难以理解的、复杂至极的表情。
仿佛混合着强烈的震惊,与转瞬即逝的悲哀。
那表情随即就被一片平静取代,之后的面试也进行得很顺利,对方再也没有失态。以至于许国齐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可能多少留了阴影,性格难免有点怪吧?”许国齐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就当做好事了。辰川,他行动不方便,你也关照点,需要跑腿的事就让别人去做吧。”
白祁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操控着轮椅朝空位滑去,马上有个热心的小伙子站起来跑去接过他的盘子,替他放好,转身又要去推轮椅。白祁本能般地皱了下眉,但眼中的冷色一闪而逝,扭过头对他很淡然地说了句什么。小伙子笑着点点头,放手走开了。
“毕竟他也不容易。”许国齐面露怜悯,神色跟周围的许多人一致。???
“……嗯,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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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难了,阁下,我不能保证……”可怜的工程师抹着冷汗看着地图上那条长长的直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他试图向面无表情的主教解释这计划的异想天开之处:“这条线,如果真的建出来,会是一条至少一千五百米的大坝,设在港口,每天潮涨潮落冲击它,不出一个月就能冲垮……可您还要拿它来挡英军的船只与炮火……”这么短的时间内用石头还能砌出面铁壁不成?
“必须挡住。”主教自顾自地列出要求,“潮水也好军队也罢,都不能冲开封锁线。我要让拉罗舍尔弹尽粮绝,自己开门求我们进去。不仅防卫要坚固,还要在上面修建碉堡,大坝后面布置战舰,随时准备进攻。”
工程师冷汗越抹越多,正要恳请他另择高明,却见主教对自己笑了一下。
“我问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可能’。”主教说,“只有您说的是‘很难’。您心里有什么想法么?”
工程师嗫嚅着说:“我猜可以在堤坝前布下一排沉船,起到一点缓冲的作用……还有石块之间不浇灰浆,留下一些缝隙让潮水通过,当然泄水口也是要做的。但即便这样——”
“就这样做吧。”主教微笑着拍板。
工程师呆呆地看着他。
主教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还在这里等什么?你以为白金汉在对岸会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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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你的咖啡。”有美女敲门。
“哦,放这儿就好,谢谢你啊小金。”
“不客气的。”美女笑吟吟地挽了一下鬓发,走了。
许辰川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接着读报表。
许辰川头顶着“富二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再加上一双未语先笑的桃花眼总给人很多情的错觉,俨然是一只会行走的香饽饽,一进公司就被明里暗里众多双眼睛瞄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