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掉落在床上的手机才把景上元和从那声音的迷宫里惊回现实。他看了看时间,□□了一把头发,决定不再和那怎么也想不明白含义的索道较劲,而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展开自己的毯子,把玄岩信步从肩膀到脚丫盖了个严实,然后按住毯子的边,抽掉了他腰间的被子。

玄岩信步被人惊动,终于从那本破书里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景上元和。

景上元和连忙解释道:“我看你好像有点怕热,这个毯子给你盖吧。”

玄岩信步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上青印花羊羔绒毯子,又看了看景上元和空荡荡的床铺,不解道:“那你呢?毯子给了我你盖什么?”

景上元和把扔到一边的被子又抱上床来,笑道:“我盖被子就行,我不怕热。”

经常出差的人哪个不喜欢轻装简行?这人连毯子都随身带着,不是怕热难道是为了折磨助理?

玄岩信步虽然不问世事,却也不是傻的,对方这一路帮了他不少忙,现在又把毯子让给他,他颇有些过意不去。他捻了捻那毯子上光滑的绒毛,默默丈量了一下毯子的尺寸,翻身下了床。

他搬起两床之间的床头柜挪到墙角,然后走到景上元和的床尾示意他下来搭把手,把两张床并到一起。

景上元和的神经狠狠地跳了几下,迟疑道:“干什么?”

“这毯子够大,可以盖两个人。”玄岩信步指了指毯子,认真地回答道。

景上元和心中顿时荡起圈圈旖旎的波纹,面上却笑道:“两个大男人盖一张毯子不感觉很奇怪?”

“奇怪?这有什么奇怪?难道性别相同还要避嫌?”玄岩信步皱了皱眉,有点不明就里。

“额,那倒不是。”景上元和扫过对方那单纯的眼神,突然感到一丝失落,但他念头一转,又笑道,“你就不怕我是基佬?”

玄岩信步显然从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听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一圈。犹豫了一下,他小心地看了景上元和一眼,问:“那你是吗?”

“如果我是呢?”景上元和笑着,心却不由得悬了起来,虚着眼,密切关注对方的反应。

玄岩信步怔了怔,随即低下了头,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细碎的头发上,把他的脸遮在了昏黄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景上元和的心随着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间渐渐沉了下去,他忍不住攥紧了手指,试图用一个毫不在意的笑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尴尬。然而这时,玄岩信步忽然看向他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定:“你放心,我是直的,我不会打你的主意,你不用怕。”

景上元和蓦地感觉心头一松,肩头一沉,仿佛自己刚刚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跳起来砸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玄岩信步的回答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再一次无比深切地感受到追爱之路困难重重。如今,除了对自己的身份保密和刷爆好感度之外,他又多了一副把直男掰弯的重担。

为了防止话题一路放飞自我,跑到更奇怪的方向,他赶紧清清嗓子,把跑偏的话题拉回到正轨:“咳,我刚才说笑呢,你别当真,其实是我睡觉爱抢被子。”

“那你更不用担心,”玄岩信步信誓旦旦,“我和我哥抢被子已经抢出经验了,这么大一张毯子,咱们肯定能和平共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景上元和再不答应,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他怀着一颗激动又忐忑的心,和玄岩信步把两张床并到一起,盖上了同一张毯子。

景上元和穿着睡衣睡裤,侧身躺在玄岩信步旁边,第十一次下定决心搞清楚从县城去往山脚下小村庄的路线。然而,旁边隐隐传来的体温,还有翻动书页时胳膊肘无意间的触碰,都让景上元和心跳加速,神经紧张,眼前生动形象的地图又变成了看不懂的天书。

挣扎半晌无果,景上元和终于放弃和那条线路死磕,关了手机,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翻动书页的声音渐渐停止了,景上元和感到旁边的人爬起来换了个姿势,把什么东西收了起来。

大概是要睡了吧,景上元和想着,闭着眼睛静静等待对方关灯,心里又开始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如果他没有逃婚,现在已经开始和阿信共度良宵了吧。都怪他当时没把婚姻当回事,搞得现在面对自己的老婆,不能看,也不能吃,还得假装道德高尚的陌生人,这样的日子真是……

越来越近的热源突然把景上元和拉回了现实,他感到旁边的人挨着自己的胳膊俯下了身,一股温热的气流轻轻喷洒在自己脸上。

景上元和心头巨震,几乎忘了如何呼吸,奇怪的念头带着惊叹号争先恐后地从他不能自已的脑子里冒出来。

阿信这是要吻我吗?!他不是直男吗?!难道是我魅力太大,谈笑之间就把人掰弯了?!

鉴于上次把人掰弯的经历,景上元和隐隐有些激动,如果阿信就这么轻易被他掰弯了,那事情不就简单多了?从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阿信双宿双飞,再也不用担心阿信把他当成变态,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