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静水深音 夜弦辰歌 3084 字 8个月前

景泽问道:“什么事?”

曲静深说:“你回家等我,我答应你,一定会回家找你。”

景泽摇头:“这不可能!”

曲静深轻拍了拍景泽的背,温声说:“你在这里,我反而更容易泄气。因为每看你一眼,都觉得会是最后一眼。”

曲静深的话,景泽似乎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景泽俯下身狠狠咬住曲静深的嘴,有点惩罚似的故意弄疼他。

一吻结束,曲静深并没有生气,还是温温和和地说:“乖,我答应你,肯定会好起来,回家见你。”

景泽说:“宝贝儿,你坏心眼,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受!”虽然是玩笑似的语气,但却比沉重的话语听起来更让人难受。

曲静深说:“坏也是跟你学的,明天一早就回去,啊?”

景泽笑了:“要回,也一起回。”

曲静深知道这话题再继续下去,肯定不会商量出什么结果。他突然说:“你的手机充完电了没?我想玩会游戏。”

景泽以为他突然开窍了,奖励似的吻了吻他,将手机调到俄罗斯方块递给他,然后转身去给他倒杯水。曲静深似乎玩的很入神,不再理他。

第二天一早,便听到走廊里喧喧嚷嚷的声音,曲静深站在门后朝外瞧了一眼,又有几个病人被相继送进抢救室。他回到床上躺下,景泽快天亮才睡,现在还没睡醒。

或许是曲静深想的事太多,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甚至有时会陷入轻微的昏迷状态。医生已经开始商量将他转移到别的病房,将这里腾出来给刚进来的病人。

为此,景泽跟他们理论过,虽然能缓解一时困境,但如果曲静深继续恶化下去,他不敢想,那将会等来什么。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慵懒地照在曲静深的病床上,曲静深正满脸笑意看着景泽。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曲静深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那样子就像离开水之后无法呼吸的鱼。

景泽急忙冲到他床前试着跟他说话,曲静深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景泽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在走廊里就开始大声叫喊:“医生!医生!哪里有医生!…你们快去救救他!医生…”

医护人员拿着抢救工具冲进房间,景泽看着他们给曲静深上氧气瓶,看着他们在他身上插各种管子…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有护士经过他身边,将他推开:“别挡路,别妨碍我们抢救病人!”

景泽被推搡到角落里,曲静深和前些天抢救的那些人一样,被送进抢救室。景泽突然觉得自己的脚很沉,沉的一步都迈不开。他握紧拳头,狠狠捶在自己胸口上,很疼,但哪里比得上锥心之痛!五脏六腑似乎被震的无法呼吸,他疲惫地坐到地上,这慵懒的阳光比烈日更刺眼。

曲静深的笑容,曲静深说过的话,两人耳鬓厮磨的情景……像场无声的电影在景泽眼前回放。可一辈子…他们说好的一辈子呢!景泽恍然想起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正瑟缩着身体,在冬日寒冷的清晨给人送奶。就在这之前,他们还一起过年,他还将戒指亲手戴在他手上。完了,一切都没有预料的完了…

景泽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像个木偶一样走到抢救室外面。抢救室的灯还亮着,那光亮却未能为他带来希望。滴嗒,滴嗒,滴嗒——

一声接着一声,不知是水龙头未关好,还是眼泪未能止住。过去或许晦涩,未来也许美好,但都解救不了此刻的不知所以。

那天晚上,曲静深笑着对他说:“如果你真爱我,就要好好生活。”他的笑很好看,不急不躁,永远不去争抢什么,就那样温温和和地站在你身边。如果你不细心去感受,极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景泽站在抢救室门口,泪还没流完,却突然笑了起来。但那笑,苦的比泪还辛涩。他蹲下,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但皮肉的痛感却丝毫未减轻他心里的难受,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袖口。

曲静深说:我爱你。景泽看着抢救室前仍然未熄灭的灯,哭着说:“可是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是好好生活啊……”没有了你,我去跟谁生活?

这个误闯入他生命的人,给了他快乐和爱情,却不能陪他走一辈子。一辈子有多远?谁又知道呢。也许就是门前与门后的距离,门前他伤心欲绝,门后他不知生死。又也许,他们同床共枕的时候,已经过完了一辈子。

景泽猛然间想起曲静深说过的一句话:我很土,不会浪漫。但在你饿着肚子的时候,会给你送顿饭。在你深夜未归的时候,为你留一盏灯。

想到这里,景泽已经泣不成声。

身后的脚步声此时正好停下,然后景泽眼前一片黑暗,沉睡过去。

第136章 街道

初春的阳光虽然很亮堂,但却不够温暖。阳光下飘浮着细细的灰尘,空气既干燥又浑浊。路旁的绿色植物就像生了病,丝毫没有春天的生机勃勃与欣欣向荣。

偌大的城市里很少行人,每个人都把自己包裹的像严阵以待的战士,行色匆匆,谁也不肯多看谁一眼。电视上不停地播报新的疫情情况,一幕接一幕的生死离别。这是零几年的春天,给许多人留下沉痛的创楚。

蓝天仍是记忆中的蓝天,甚至有白天无声地漂浮在上面。以前生活匆忙,来不及欣赏蓝天白云的空旷。但现在有了时间,人群却突然空旷起来。漫长的早安与晚安里,总会身不由己地错过很多事。景泽记不清是哪一天,曲静深给他倒了杯水,但他却忘记了喝。诸如此类的小细节还有许多,直到现在才觉得这些弥足珍贵。

景泽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哪天的深夜。从窗外透过来隐隐约约的光亮,照着床头的玻璃杯,杯中的水早已冷却。他端起杯子,冰凉的水滑过喉管,让他躁闷的胸口得到短暂的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