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武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已经感染,往外翻着红白的皮肉。他像丝毫感觉不到疼,满脸愤怒悲伤的情绪。曲静深上楼拿碘酒帮他处理伤口,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曲静深说:“大武,你以后就住这里,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卫小武狠狠攥紧拳头,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他说:“他怎么会干这种事…他还说要跟我分手,让我随便去找其他人,我去他大爷!我就是想犯回贱,我就跟他死磕上了…”
曲静深洗了条毛巾,帮他擦拭脸上的泥污和眼泪。景泽去打听方启程的事,不知道打听的怎么样了。后来卫小武问起小白在戒毒所的事,曲静深十分失落地摇摇头:“启程回来见他了,就是那天晚上被抓进去的。还给了小白戒指。唉,不知道小白能不能撑过来。”
以前计划过的美梦顿时全碎了,所有的渴望碎成一地玻璃渣子。生活又变成一片灰蒙蒙,连找个缝隙躲起来的余地都没留。那滋味极不好受,就像秋天连着下了十几天的阴雨,褥子虽犯了潮,但却连拿出去晒的机会都没有。
曲静深不像景泽,他有事爱藏在心里。这些天晚上他都睡不着,凌晨的时候,他会借着窗外的微光去观察景泽的脸。这个人,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消失?而未来,仿佛今年秋,时常下雨,气温湿冷,似乎随时都会进入初冬。
审判结果出来了,方启程由于作案情节较严重,被判有期徒型六年。而苏京,被判了四年。苏京不只是走私钢材这一件事,警方在调查他的时候,查到许多偷税漏税的情况。
那天卫小武不顾场合朝苏京大喊:“我会等你的,才四年!我会等你的,等你出来的那一天!”苏京被带走,他眼圈红了。其实他不怕坐牢,但他怕别人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卫小武也一样,在苏京转身的瞬间,忍不住红了眼圈。那眼神里写了太多东西,所以只能沉默,所以只敢在对着他的背影时,才会哭出来。但男人,又有什么好哭的,想想真娘们。但卫小武想,他愿意做苏京的娘们。这些泪,都值。
小白没有来,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见方启程。那天他趴在曲静深肩头哭了很久,他问曲静深:“哥,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生活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曲静深胡乱地擦着他脸上的泪,想了想,说:“爱情大概是…明知道生活永远不会结束,但还是想跟他过一辈子。”
小白嘴里喃喃:“一辈子…是啊,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曲静深点头:“对的,还有一辈子要过。”
小白说:“虽然知道还有一辈子,但为什么心里还会难受?”
曲静深揉揉他的头发,说:“因为你热爱生活。”
小白说:“我不爱它,如果不是它,我也不会和启程分开。”
曲静深温声道:“若不是它,你也不会认识启程。”
小白叹口气,窝在曲静深肩膀上好大会没动。已是深秋,今年秋天特别短,连梧桐树上的叶子都落的飞快。而他,他要等六个春秋,才能等方启程回来,聊聊家常俗话。
生活的阴霾并未延迟冬天的到来,B市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飘下来。曲静深感冒了,盖着厚被子倚在床头,不停的咳嗽。房间里开着空调,热闷的不像话。
景泽开门进来,手里正端着一碗姜汤。他坐到床边上说:“宝贝儿,我煮的时候糊了锅,你尝尝。如果不能喝,我再去煮。”
曲静深接过来,一口气喝光。景泽帮他擦擦嘴角的水渍,满足地端着碗出去。曲静深在他背后说:“景泽,谢谢你…咳咳……”他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将窗户拉开了些,冰冷的寒风吹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由于室内外温差大,玻璃上结着一层白白的水汽。曲静深扒着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大风刮着雪花落到他眼睫上。外面的街道上白茫茫一片,有小孩子欢乐地在大雪里跑,将脸蛋冻的通红。
曲静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农村的麦秸堆,然后家里好多天没有柴禾烧锅。后来太阳出来了,雪化了,但由于温度太低,一到晚上,地上就会结层“地穿甲”,人畜走在上面都会滑倒。如果晚上有月亮,那种皎洁清冷的感觉,会让人忘了说话。好多事不知从何说起了,就像他很多年再没见过那样的月亮与雪地。
今年冬天格外冷,风雪总不停。
第132章 寒
某天晚上,外面寒风萧煞。
曲静深由于连着许多天咳嗽,睡眠变得特别浅。可能气温骤降的缘故,这几天晚上他咳的特别厉害,尤其是今晚。景泽被咳嗽声从睡梦中吵醒,他按开床头灯,轻轻拍着曲静深的背:“乖,明天去医院。”
曲静深说:“只是普通感冒,咳咳…我想喝水。”
景泽皱眉看他:“普通感冒能咳这么多天?”
曲静深拿过床头放着的甘草片,倒出两粒含在嘴里。景泽倒好水,坐在床边喂他喝:“我知道这回启程和苏京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曲静深听话地喝水,喝够了才说:“就是普通感冒,今年冬天特别冷,咳咳…”
景泽将暖瓶搁到床头桌上,曲静深渴的时候好能及时帮他倒水。景泽关掉床头灯,钻进被窝抱紧曲静深。曲静深推了他一下:“离远点,省得传染给你。”
景泽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低声说:“如果传染给我你能好的话,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