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展轶挺生气,但也没惊动谁。民不与官争,能不和那些人打交道最好不打,先把岚子带回家再说。
丛展轶赶到派出所已经快九点了,工作人员大部分已经下班,只剩下门口值班的。丛展轶说明来意,那人爱答不理的:“行行,你先等会儿。”说完走进去不见了。
这一等又是十五分钟。丛展轶频频看表,怒气积压得越来越重,他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这三年被殷逸打磨历练得差不多了,但一遇到许山岚的事,仍然控制不了。
好不容易里面拖拖拉拉脚步声响,一个警察面色疲倦地出来,翻翻眼皮看看丛展轶:“你什么事?”
丛展轶强压着火气:“我找个孩子,叫许山岚。”
“嗯,你是他什么人?”
“师兄,一起习武的师兄。”
警察翻一翻记录:“哦,许山岚是吧,依法传唤,你十二小时之后再来吧。”
“传唤?”丛展轶眉头深深地笼起,“为什么要传唤?不是目击证人做笔录么?”
警察嗤笑了一下:“你问我我问谁?你瞧瞧——”他把手里的记录本扔到丛展轶面前,“这有传票,上面写的名字。”
丛展轶仔仔细细看一遍,果然是许山岚的传票,他心里的疑惑更深了,问道:“传票得本人签字,怎么没有?”
警察拿过来找一找:“诺,在这里,是你师弟不肯签。”丛展轶低头看过去,传票下面一行小字:被传唤人拒绝签名。
丛展轶不理会这些:“我要求见我师弟一面。”
“二十四小时以后。”
“打个电话也行。”
“二十四小时以后。”
丛展轶怒气上涌,高声道:“我师弟不过是做个证,你们凭什么把他关起来?!”
警察不在意地耸耸肩,看样子像丛展轶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有碍侦查,按法律规定可以不通知家属。你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再来吧。”
看样子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了,丛展轶咬牙走出派出所,站在凉爽的夜风里冷静了一会。回头见到一对老夫妇也守在门前,愁苦满面,忧心忡忡。他上前问道:“您二老是罗亚男的父母吧?”
“是啊。”罗父说,上下打量了丛展轶一番,“你是……”
“我是许山岚的哥哥,我姓丛,罗亚男也没出来么?”
“没有啊,唉——”罗父长叹一声,“这叫什么事,也不让见,几句话就把我们给打发了。唉——”
“我要告他们去!”罗母刚刚哭过一场,红着眼睛。
“告谁呀,人家就是警察,先把孩子弄出来再说吧。”
丛展轶没再多说,他走到一旁,给殷逸打了个电话,然后开始联系各方各面的朋友。殷逸得到消息,既吃惊又愤怒,一改往日沉稳淡漠的性子,说道:“你先联系xxx,我和你父亲马上就过来。”想了想又补充道,“算了,还是我打电话吧。”
刘小良也守在办公室,他根本没心情回家去。孩子已经问过了,不用说,一看脸色就知道,人是他打死的,虽说是误杀。刘小良把儿子痛揍一顿,但又能怎么样?只要一进监狱,这辈子全完了。刘小良就这么一个儿子,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把儿子投入监狱的事情。
他几天几夜没睡着觉,才算想到这么个办法。刘小良事先也是查过的,许山岚的父母都在外地,正在习武,师父开了个武术学校,师兄做点买卖,似乎没什么势力。他没想到许山岚背后有个殷逸,没想到殷逸只是不显山不露水而已。直到副局长亲自给他打电话,他才发现这件事做得太仓促了,很多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动手了。
刘小良手指按着额头,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把许山岚放走,要么硬顶着压力干到底,只要许山岚承认误杀,以后的事就全好办。副局长又怎么样?打电话过问一下不过是给别人个面子,在中国做事,不怕不按程序,就怕按程序。
刘小良前思后量了很长时间,决定先去看看情况。
他进审讯室的时候,高义和张岩还在问。许山岚挨了打,半边脸肿胀起来,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眼。许山岚双脚被拷在椅子腿上,身子往后拉,手臂绕过椅子靠背紧紧靠在最低端,整个人呈一个向后弯曲的弓形。
这个姿势极为难受,换个人早就不行了,脊椎骨简直像要裂开一般剧痛,还验不出伤痕来。饶是许山岚从小下腰,但一拷一个多小时还是痛得满身大汗。体力流失严重,眼睛都充了血。他死命地咬着唇,脸色像雪一样白。
刘小良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两个警察能下手这么狠。尤其是许山岚脸上的淤痕实在太过明显,简直有点触目惊心。他沉下脸,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