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恺不是第一次出来服侍了,但以前仅限于喝点酒说说话。他今天是做好充分准备的,领班说了,谁要能把最重要的那位客人伺候好,谁就能拿到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奖金。他不是个雏儿,他明白这里面什么意思,他甚至还和阿蒙苦中作乐地打个赌,赢的人请输的人吃饭。
现在的情况似乎对他更有利,至少他是坐在这位“最重要客人”的身边。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姓丛的客人对他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至少不是那方面的兴趣。
丛展轶喝了不少酒,脸上带着不自然的酡红,神色严峻,整个人就像海岸上伫立的岩石。龚恺想尽办法引起话题跟这位客人聊天,时不时略带暗示地触摸一下那人的身体。可丛展轶无动于衷,他只凝视着他,目光深邃而冰冷。龚恺觉得自己笑得面部肌肉都快僵掉了,丛展轶却只一杯一杯地喝酒,碰都不碰他一下。
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响了起来,幽幽咽咽而又缠缠绵绵,低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让人无法忽略。配着叮叮的铃铛轻响,和满室弥漫的幽香,让人不得不产生某种冲动。
说白了,他们就是来冲动的,不冲动反倒有问题。一瓶白酒又见了底,外加两瓶红酒,是人都神志不清了,或者装作神志不清了。“阿拉伯”女郎们适时地娇笑,适时地抚弄,适时地逃逗,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在朦胧的灯光的掩护下,男人们彻底放开手脚,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暧昧,情欲暗暗在空间蔓延,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金宝城心里得意,毫不客气地也抱过一个女郎,按下墙壁上极不起眼的按钮,巨大的暗红色屏障从天花板慢慢下降,恰恰沿着沙发的空隙将包厢分割成几个狭小的空间。这番设计极为巧妙,屏障是半透明的,似乎能看清其他人的举动,可似乎又看不清,但彼此却能听到各自发出的声音。
有人急不可耐地扯下女郎仅能蔽体的薄纱,发出“嗤”地轻响,随即是女郎的惊呼,但随即像被人用什么堵住了嘴唇,仅剩下“唔唔”的鼻音。急不可耐的低吼、放浪淫邪的淫叫、肉体急速而剧烈的冲撞、还有莫名的呻吟……种种淫声浪语人影幢幢,将包厢变成一个低俗的肉欲发泄场。几乎每个男人都流露出兽欲的一面,肆无忌惮地大肆挞伐。
龚恺咬咬牙,他豁出去了,伸手摸向丛展轶的胸口。他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僵了一下,但却没有躲开,这助长了龚恺的胆量,他一鼓作气,整个身子紧紧贴到丛展轶的怀里,去吻对方的脖颈。
周围淫靡的气氛的确影响了丛展轶的情绪,以前这种情形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大家逢场作戏玩闹一阵也就罢了。他对这种事不上心,但也说不上排斥,只不过没有别的男人那么放浪形骸而已。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在他身边的是个男孩子,还是个跟许山岚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这让丛展轶觉得十分怪异,隐隐还有些气愤,姓金的搞什么鬼!需要纾缓的欲望让他心绪变得颇为烦躁,偏偏身边的是个男孩。和男孩?丛展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龚恺紧紧贴在丛展轶的身上,呼吸在他耳边萦绕,下身有意识地磨蹭着丛展轶的,略略张开唇,吐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丛展轶拒绝让别人占主导地位,他伸手拉下龚恺,按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把扯下少年单薄的白色衬衫,露出龚恺干净清秀的身体。丛展轶呼吸一窒,他猛地发现,原来这种少年的身体比女人更容易令他兴奋。他忍不住低头狠狠啃咬龚恺精致的锁骨,大手在他腰身上不停地游走。
这种举动很快点燃了龚恺的欲望,丛展轶特有的蕴藏的力量和些许强制欲令他不禁深深迷醉,他仰起头,献祭似的露出白皙的脖颈。
丛展轶热血上涌,猛地扯下对方的裤子,指尖伸向他的臀缝中。龚恺抬起腰身迎合,脸上露出痴迷的媚态,双眸半阖,轻轻地“唔”了一声。在那一瞬间,在迷乱而黯淡的灯光下,丛展轶以为自己见到了许山岚,他猛地警醒过来,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凉水,震惊地动也不动。
龚恺等不到对方的回应,身子向上直贴过来,伸臂要搂住丛展轶,口中喃喃地唤道:“丛先生……丛先生……”
丛展轶面色骤然变得铁青,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丝毫不理会仍躺在地上衣不蔽体的龚恺,甚至顾不得理一理身上的衣服,就这么冲出门去。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午夜的风夹杂着雨丝斜斜地挥洒,在路灯的映射下,迷离得像一场梦。丛展轶开着车飞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足足驶出十多分钟,急速的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他扯下领带扔到车座上,脑海中仍是混沌一片。
怎么会这样?他想,怎么会这样?
以前出来应酬逢场作戏不是没有过,这种淫靡放浪的情形也曾经历过,但从未像今晚一样令他如此难以自制。难道仅仅因为对方是个男孩子?还是……
丛展轶使劲踩下刹车,正在急速中的汽车拖着长长的呻吟堪堪停在殷家楼下大门前。丛展轶只手撑住额头,眉心拢到了一起。刚才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也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令他难以接受。他停在那里,在迷离的夜色和纷乱的雨丝里,足足有一根烟的功夫,这才慢慢走下来,进了家门。
丛展轶脱下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缓步上了楼。到了走廊才发现仍有灯光从许山岚房间的门缝中透出来,看样子这个小东西趁着他出去应酬回来晚,偷看电视还没有睡觉。丛展轶无奈地笑笑,心底忽然归为宁定,也许自己只是太累了。
丛展轶决定这次要好好教训一下小师弟,都快半夜一点了还不去睡觉,明早还要不要起床练功?
他沉下脸,摆出一副严厉的神色,推门走了进去。他知道许山岚从来不锁门,这小子懒着呢,嫌麻烦。但丛展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碰上这种模样的小师弟。
许山岚果然是在偷看电视,准确地说,是录像带,《圣斗士星矢》全集。这是许山岚期望很久的,费了很大力气才借来的,后天就要还给人家的。许山岚本来想今晚看一半,明晚再看一半,但他太高估自身的控制力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那玩意。看完一集还想看一集,看完十集还想再来十集。
等他看了三分之二,下意识地一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都快十二点了。许山岚很是犹豫了一会,终究一甩头,反正都这样了,看完再说。于是,一直到剧终二字出现,他这才慢吞吞地去浴室洗澡。
结果丛展轶站在小师弟房门前,看到的就是刚刚洗澡出来的许山岚。少年略带青涩的柔韧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就这么闯入丛展轶的眼帘。肌肤上还沾着水,微微泛着红色,热气腾腾而又清香扑鼻。他正用洁白的大浴巾擦头发,甚至连条短裤都没穿,赤身裸体,大浴巾垂下的一角,就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在身前一荡一荡半遮半掩。纤细足踝处系着的银铃,在水泽的滋润下熠熠生光,轻轻一动便叮叮作响。
三年了,丛展轶三年没有见过许山岚这样袒呈以对。如果他们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如果从来未曾分开,也许丛展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此时此刻,许山岚就这样坦然得近乎可恨地站在眼前,站在刚刚从欲海中逃离出来的大师兄的眼前,这无疑对丛展轶是个极为强烈的冲击。他瞳孔猛地一缩,忽然有一种想扑上去狠狠把许山岚压住的冲动。
许山岚浑然没有发觉丛展轶的异样,偷看电视被大师兄抓个现行,他不太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没话找话地说:“哥,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然后随手把大浴巾扔到地板上,拿起床边的睡衣往身上套。
丛展轶用尽全身力气,才把目光从许山岚被灯光笼罩着的,微微弓下的腰臀处移开,有些恼怒地说:“早什么早?你怎么还不睡觉?明早提前半个小时起床!”说完,顾不得看一眼许山岚惊愕的脸色,慌忙关门离开。
丛展轶彻底洗了个冷水澡,即使这样,仍然阻止不了在床上的辗转反侧。他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许山岚白皙而美好的身体就在眼前晃动,混杂着包厢里阴暗的暧昧的灯光。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了又响,让他烦躁、让他冲动、让他不由自主要去遐想。
丛展轶一个翻身坐起来,用力搓了一把脸,感到一种莫名的困惑和恐慌。不应该,也许只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但内心深处有个极小的声音说:不是的,难道你没有渴望他的拥抱?难道你没有想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
可那些,也许只是源于自身强烈的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