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个人先冷静下来,他余光扫过看热闹的方行,吞了吞唾沫,尽量平心静气地解释:“他是我母亲的前夫。”
空气中传来“嗡”的一声,仿佛是时间之神拨了琴弦,让这一秒变得无限漫长。
陈坚仍揪着杨州的衣领,杨州仍握着他的手腕,而一旁的方行,在极度惊骇之下发出了可怕的抽气声。
他不是当事人,所以能最快地参透真相,而另外两个人,分明还在状况外——陈坚身体微晃,随即又站稳了,极轻极慢地问:“你说什么?”
杨州急促地喘息着,陈坚反常的举动让他害怕,某种可怖的预感如同一片兜头罩下的阴影,他却仍试图抵抗:“你呢……你是他,程北冥……你跟他什么关系?”
阳光照进来,彼此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杨州望着陈坚,他的眼珠黑而清澈,如同一潭泛不起涟漪的井水。刹那间,杨州感到一种失重般的心悸,他垂下眼睫,小幅度地偏了偏头,抓着陈坚的手用了点力,仿佛是央求。
求他说?还是求他不要说?
陈坚一开口,干涩又艰难:“他是我父亲。”
他是我父亲。轻飘飘的五个字,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彼此身上,压得骨肉支离破碎。
室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壁炉的火焰跳跃着,被看不见的手轻轻一点,就此定格。
直到方行忍无可忍地惊叫一声:“你们是兄弟?”
那火焰烧到了彼此身上,陈坚和杨州同时松手,仓促地各退了一步。
“我不信。”陈坚把指节捏的咯咯作响,蹦出来的每个字都被咬得伤痕累累,“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
杨州耳边“轰隆隆”地响个不停,那噪音像是几个世纪前的绿皮火车在轨道上摩擦,从鼓膜一直刺到心里去。
“我……我母亲叫周芸,十八岁以前叫周蕴,她……”杨州舔了舔泛白的嘴唇,轻吸一口气,勉强摆脱语无伦次,“她有个前夫,叫程北冥,是犯罪人基因携带者,听说我要来一号基地,就拜托我帮忙找他。”
随着他的叙述,陈坚的脸色越来越差,英俊的五官变得有些狰狞,在听到“程北冥”三个字时,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