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苏麟这样理智的成年人,配上厉煦这样乖巧听话的孩子,也难免要把作业拖到深夜;洗澡的时候在浴缸里游泳,扑腾的整个浴室全都是水;还缠着讲睡前故事,一个接一个,就是不愿意入睡……
苏麟理性上也知道,这样骄纵对孩子不好,可厉煦看着他,软绵绵地说一句:“以前爹地都会……”
他就无可奈何,只能缴械投降了。
把厉煦哄睡已经是半夜一点多,苏麟披了一件外袍,走出厉煦的房间,回到自己和厉骞的卧室,没看到人,又摸到书房去——厉骞果然还在看文件。
夜深了,戴上了保护眼睛用眼镜,使更多了一份书卷气,在昏黄的灯光中帅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苏麟心中一动,蹑手蹑脚地溜进去,从背后搂住他:“还不睡啊?”
“还有点事情,今天意外多好多工作没……”厉骞下意识地回答,话说到一半,自己愣了一下,把面前的文件一推,“不,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苏麟被他这一百八十度急转弯逗笑了:“这么有求生欲?”
厉骞眯了眯眼,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这种问题上,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总归有点心得的……”
苏麟不舍得他说这种可怜兮兮的话,凑上前亲了他一下:“好惨啊,说得我都心疼啦!”
“不惨不惨,”厉骞赶紧表示,“还有重来的机会,已经是上天眷顾我……”
“厉骞。”苏麟想了想,还是打断他。
“嗯?”
“我说了不走,就真的不会走。”苏麟踮起脚尖,摸了摸自己高大的alpha毛绒绒的脑袋,“你别怕。”
时至今日,苏麟已经不太记得当年自己离家出走时的心情。
在医生帮助下找回的记忆,总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影影绰绰,没有切肤之痛的真实感;而那一本曾经被他当做“往日创伤缩影”、每次打开都如临大敌的日记,现在看来,连自己都不很稳健,无论书写方法,还是遣词造句,都透露着疯狂的气息……
他并不能把自己记忆中那个冷漠又自私的男人,和面前这个稳重又温柔的厉骞联系在一起。
恰如他不能把现在的自己,和当初那个满脑子粉红泡泡,学一个普通蔬菜汤需要写十二页笔记的小笨蛋对上号。
“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苏麟继续安抚自己惴惴不安的alpha,“做了决定的事就会贯彻到底,哪怕以后我们真的没有继续走下去的缘分……”
听到这里厉骞和苏麟扣在一起的手又猛地收紧了。
苏麟连忙拍拍他的背:“我说‘哪怕’,就是假设,如果经营得好肯定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嘛……算了我换个比方,哪怕是我在工地搬砖,遇到不靠谱的工头,不,遇到上次那种破事儿,我也不至于甩手就走的,肯定是要结清账款说明情况才走的……”
厉骞瞪大了眼:“等一下,上次你还回去结清账款?”
“必须的啊,不少钱呢。”苏麟又拍拍他,“而且我身上带着你的标记,一到工地上,所有alpha退避三舍,我趾高气扬,相当狐假虎威,老板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把钱全给我结了。”
厉骞脸都青了。
“不差这点钱”或是“这种地方不许去”之类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三四遍,到底不敢真的说出口,半晌只憋出一句:“下次这么危险的地方,记得叫我和你一起去。”
苏麟“噗”地笑出声:“以后不去啦。换工作啦。给我们厉大议员留点面子呀。这不是重点,我的重点是,我已经是一个很靠得住的成年人,内心坚强,情绪稳定,处事能力虽然不算好,但也够得上普通成年人的平均程度,如果有问题,我会和你沟通,真的沟通不了,也还有很多其他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到不辞而别的程度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俩一边勾着手,一边慢慢往房间走。从书房到卧室,不到十米的小走廊,磨磨蹭蹭地走了十多分钟还走不到头。
昏黄的月光透过窗户落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墙上,挤进挂画之间,像凭空多出来一副会动的新画。
苏麟看着有趣。
忍不住一边走一边用手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让影子跟着自己的动作变化。
冷不防被厉骞从后面用力抱住。
“哎?”苏麟吓一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