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定在三天後的晚上，黎淼虽然没有四处宣扬他和李牧搭上了线，但是别的省来的财务处长一看李牧对他的架势就知道两人关系匪浅，都渐渐开始跟黎淼这个年轻人热络起来，有事没事都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套近乎。黎淼虽然知道这是连锁效应，但是心理上难免不有那麽一点儿膨胀。人就是这样的，被人一捧，都会有三分飘飘然。

在去帮周志勤办红玉的事情的时候黎淼再次意识到自己对周志勤一点都不了解。

这不全然指周志勤的性格，更多的是指他一点不了解周志勤背後的关系网，以及维持这个网的途径。

黎淼对玉石其实也是一知半解，根本算不上懂，只是比完全的外行稍微好点。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什麽鉴定师给他的那块红玉，他觉得这简直是对普通市民智商的侮辱。且不说那颜色都染得不专业，就是玉的手感和质地也不会是那样。

黎淼断定这他妈就是块鹅卵石，或者高级一点吧──打磨过的大理石。

但是他没有立刻把脑子里想的说出来，他觉得连自己这样没见过世面的都发现的问题，那麽周志勤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他至少看过玉的照片吧，要不怎麽能价钱都谈妥了。当然黎淼很快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就是周志勤买的根本不是玉。因为不能面对面“行贿”，或者更复杂的原因，所以才会出现这麽一个鉴定师跟他妈一块染色鹅卵石。他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那人。

“这个的价钱不能再谈了吗？”

对方久经沙场一点没有慌张的意思，也没有立刻说物有所值决不减价，他说：“你们老板说多少，就是多少。”

黎淼满头黑线，这是不是在拍西部片啊。他又联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最後在对方的再三催促下，他还是把里头有两百万人民币的卡给了对方，自己拿回了那颗昂贵的鹅卵石。心里怀著无数的疑惑离开了趵突泉这个名胜古迹风景点。

跟李牧见面的时候黎淼仍然有些紧张，提前一个小时到了预定的饭店等著，黎淼坐在大堂里觉得自己特傻，因为这时候才四点半！

李牧带著夫人五点四十五款款而至，这点迟到的时间正好架子摆足了又没摆过头。

饭桌上李牧说自己人吃饭不喝酒，让黎淼松了一口气，他说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倒是跟李牧的老婆谈得很投契，项链也送得很顺利。

两边儿熟起来之後李牧自然就把话题引到了周志勤身上。

黎淼一面听著一面适当的说两句，很是谨慎。李牧对黎淼的印象立刻又好了两分。

话到深处，李牧暗示黎淼周志勤有高升的可能性，黎淼立刻脑子一片空白。

他微微的握住筷子，夹了一块香菇，继续挺李牧神侃。当然他相信有些话一定不是空穴来风。黎淼很怕周志勤调到外省当一把手，虽然他可以在周志勤没动之前拿下财务总监的位置，但是一旦局里没人罩著自己，北京也没有臂膀的时候，能坐得满两年财务总监就谢天谢地。他这才把周志勤伺候周到，连他妈床都上了，周志勤千万不能走啊。黎淼那天回去的时候只感觉两腿发虚。

黎淼心里一直衡量著周志勤的资历和过去是否有透露过任何会调走的信息，但是他发现自己对周志勤的这些都不够了解，甚至在他在国网公司究竟有多少熟人，有多少人是使得上力的，黎淼都不并真正清楚，只是道听途说。

之後的会议黎淼都浑浑噩噩混过去的，他太想回去，太想见到周志勤，只是他又知道这话不能直接问出来，於是心里很急，不吃辣椒也长了满嘴的泡。

终於盼到结束会议了，黎淼赶回局里的第一天就去见了周志勤。

当然在局里是没见到，因为他去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那时候周志勤正在牌桌上办公。

接了黎淼电话周志勤就开始蠢蠢欲动，他不知道黎淼已经联系前後想明白了那块什麽染色鹅卵石的秘密，所以还想著黎淼一回来就来见自己，一定是要跟自己八卦那些污七糟八的事儿。人一多了，不管男女都避免不了八卦，何况财务系统的女同志还挺多的，就更避免不了。

黎淼衣服都没换，衬衫在飞机弄得有些皱了，周志勤一眼就看出黎淼有些憔悴，好像比去之前还瘦了一点了。不过他本来就够瘦了，也看不出什麽来。

周志勤对他旁边坐著的小赵说：“来让你们黎处长上来过过麻瘾，在山东肯定没怎麽打麻将是吧？”

黎淼嘿嘿的干笑，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是好多天没摸了，怪想的。”

周志勤特想跟一句，我也是，但是周围那麽多双眼睛那麽多只耳朵，他也只能忍了。真想把这些人统统清扫出去，直接给黎淼按在桌上干一场。

黎淼在周志勤引导性的话中随便谈了几句山东的情况，很多是私下才能说的，所以黎淼自然只表达一下喝酒喝得死去活来之类的难处，别的事情只字不提。

中途黎淼去上卫生间，周志勤有点坐不住，忍了一分锺还是起身跟去了。

黎淼正在尿尿，周志勤忽然进了卫生间，里面本来只有两个单间，这会儿他挤进黎淼站的那一个，两人的气息迅速缠绕在一起。黎淼一开始吓了一跳，不过一看到是周志勤跟那一脸猴急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

好像此刻他最害怕看到的是周志勤不咸不淡的表情。

“小黎，是不是很累了，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黎淼勉强的笑笑，甚至有些故意的让周志勤看出他是多麽的“爱岗敬业”，一回来就到这儿来报到了。不过表情虽然一副疲惫，但是话却要说：“哪能啊，出去开会不就是吃吃喝喝吗，有什麽累的。陪领导打麻将那是工作！不能耽误！”

“行了，别跟我打马虎眼。和李牧应该处得还不错吧，他跟我电话里夸了你两次，评价很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