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一声令下,人仰马翻,黄色的便签纸被接二连三踩进泥土里,身边只剩下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那人把他扶起来,递上落在一边的眼镜:“没事吧?”
顾东林上下掸掸灰,头晕眼花地摇摇头。
“非常对不起,最近他工作压力很大,情绪也不稳定。”
顾东林点头表示理解。
“你烫伤了?”那人把他拉到水龙头底下,急急忙忙剥掉他的衬衫。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水淋在身上,丝毫不能缓解那种刺痛,反倒让他起了层鸡皮疙瘩。顾东林问那人,“有冰块么?”
这里是一幢老旧的花园洋房,有百多年的历史,风景甚好,基础设施却非常差劲。剧组为了降温运来不少冰块,可都是为韩誉与舞群准备的。
那人道“你等一下”,匆匆往洋房里走,不一会儿拿了件花里胡哨的T恤出来:“你换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顾东林没有推脱便套上了T恤,回身去捡书和便签,那人似乎愣了一会儿才追上来,蹲下身帮他一起捡。
“看这种书解闷?”那人低笑着递上眼镜,指指他手中的《君主论》。
顾东林把眼镜收在裤袋里,只是笑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剧组。一路上不少人都与那人打招呼,叫他段先生,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顾东林跟在他身后,紧绷着唇角,在看到韩誉的时候,非常卖力地展现着自己的疼痛。
而韩誉面无表情,只叫了声“段榕”,让他别忘了晚上的酒会。
段榕嗯了一声,拉开车门把顾东林装进去。这车形状古怪,但凡形状古怪的车都贵得要命。从静止到开动,平稳得像是瞬移。里头已经打足了冷气,顾东林终于总算喘了口气,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段榕从后视镜里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
“没见过你,新来的?帮工?”
顾东林笑笑。
“在片场帮忙看书?”
顾东林信口开河:“刚来的时候也想问问能做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好像很忙的样子,我也不懂。”
段榕又笑。他是个轮廓分明的男人,许是混杂了不少他国血统,使得侧面看过去非常立体。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线条就倏忽柔和了下来,英俊又不失温柔。顾东林觉得他的眼睛很深邃,比韩誉还适合上镜。这大概是愤懑在作怪。
“这几天天气很热,服装又都是厚实挺括的布料,裹得严严实实,拍摄进度很缓慢。这种事情全靠群策群力,他一个人努力,却总有人拖后腿,到休息的时候别人喝水他不能喝,所以很烦躁,迁怒到了你身上。非常抱歉。”
顾东林点头,“挺不容易的。看他们成天又蹦又跳。”
段榕又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神情不自然戴上了些古怪。
“希望你不要透露给媒体。”段榕收回目光,直视着前方,“现在正是宣传期,尽量不想给他负面影响。”
顾东林哈哈一笑,“小事,小事。”
段榕点点头,很满意地换了个话题:“还是学生?暑假打工?”
顾东林敷衍了几句,幸好医院到了,两个人默契地一个泊车,一个挂号。挂完好就是漫长的等待。当顾东林三个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段榕才匆匆赶进来。
顾东林受宠若惊:“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段榕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刚才去接了个电话。”说着,埋头进了诊疗室。
那杯水本也不是开水,胸腹只是有点红肿,倒是韩誉那一脚踢得满是青淤,不过也就是样子难看,内伤是没有的。另外,手腕上也被蹭破了皮。医生除了开点跌打药水,包扎包扎,也没有别的办法。
之后段榕上上下下跑腿付费,还塞个红包给他,顾东林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欢快地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