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
“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想却觉得大有可疑——那个狗仔偷拍了那么多我的照片,但早些时候我和韩骁还在一起,为什么其中只有我的照片,却没有他的?”顿了顿说,“只能说明,你们已经勾结在了一起。以你的谨慎性格,会这么容易和他冰释前嫌?难道不是你们各自握有一些对方的把柄,然后不得不堆着假笑坐上同一条船?”瞧见范唐生沉默不语,褚画拿枪口顶了顶他的脑袋,“我要知道那是什么,你得把他的把柄交给我。”
“没有用的……”范唐生耸了耸肩,摇头说,“那只是一些会让他颜面扫地的照片,粉红色的长裙、金色假发、烈焰红唇……即使曝光给媒体也只能让他的精英形象稍有折损,这是不痛不痒的打击,根本不可能完成你的复仇……”
褚画愣了愣,蹙起了两道黑直的眉。直到刚才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内,现在却突然满目的横峰侧岭,让他一下遁入迷途。
怎么办?
警探先生没有放下指着对方眉心的枪,心头却在思索对策。忽然他又想起了范霍文律师留在答录机里的话,那个怪家伙提及了伊索寓言,说话声融合着夸张的语调与轻佻的嬉笑,显得极不正经,却透着一股子令人无从抗拒的说服力。
——也许你能从范唐生哪里得到你想要的,但也许你忙碌一场之后发现自己不得不空手而归,但这个时候你需要坚定信心,耐心地等待,等待那个陷害你的人像尾巴上点火的狐狸一样自投罗网,迫不及待来与你碰面……
范唐生仍努着嘴自言自语,“我们都以为握住了对方的命门,其实那不过是虚张声势,只不过我们都在对方的身上押了注,知道对方不会愿意去冒‘身败名裂’的危险与己为敌……”
褚画重又恢复志气,朝范唐生露出甜腻一笑,说,“不管怎么说,把那些照片给我。”
他循着对方的指示从一个抽屉的隐秘暗格里取出一只牛皮文件袋,挺鼓囊一只,还未来得及打开验看,一个尖厉怪异又分明发自男性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宝贝儿,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 ※ ※
房间莫名安静,呓语式的风声透窗而过,盘旋在耳畔。像一首静谧中为谁送丧的乐曲,同时又带来远处花畦的香气,如此沁人心脾。
“我知道你会在这里,却没想到你和我们的副局长竟还相谈甚欢……”
那个男人带着一种狰狞又怪异的笑容步步逼近自己——两个人相距不过两米,警探清楚看见了对方手中的微型冲锋枪。
那个瞬间褚画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划过不少念头,最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范霍文的意思,范唐生和韩骁从未真正在一条船上,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比不过伊索笔下的人与狐狸①。
就像是请君入瓮,可那个自以为比任何人都聪明的家伙已经毫无自觉地陷在瓮里了。
“我们的副局长和我达成了共识,”褚画迅速蹲身解开了范唐生身上的束缚,又起身对韩骁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牛皮纸袋,露出白牙尽显的一笑,“他提供了我好些关于你的资料,我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
“什么?”韩骁止步在旧情人身前,皱起了两道粗黑的眉。
“哦!哦!”褚画挑勾起月牙眼儿,以个极不雅且夸张的姿势送动起了自己的胯,又用捏在指间的牛皮文件袋扇打起自己的屁股。模仿着女人的叫床声,嘴里咿咿呀呀不成调地唱,“行行好,操我操得狠一点——我穿着你心爱的粉红色舞裙,还留着金色的长头发……”
这番刻意的激怒言辞卓有成效,男人的眉皱得更紧了,虽然竭力装出自己满不在乎,但受辱的愤怒已像绞索一般扼上了他。
一旦看见韩骁现身于自己眼前,范唐生大感放心地站起了身。慢条斯理地松动着方才被勒紧的手腕,他退往一边说,“这地方看来得让给你们这对昔日的小情侣了。没问题,我退出——”
话音还未落地,韩骁突然箭步上前抓住了褚画握枪的手腕,指向范唐生的心口就强行扣动了扳机——
范唐生双目大瞪,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倒在了地上。
同样也是狠狠一愕的褚画反应过来后一把挣脱对方,还未向古董架后藏住自己的身体,冲锋枪就枪声大作。
韩骁开始了目标指向旧情人的疯狂扫射。
木质的家具阻挡不了冲锋枪的火力,触目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布满蜂窝般的坑洞。架上的古董纷纷响应号召似的破碎炸开,像秋日熟透了的松实没完没了地掉向地面。
噼啪大响,一片狼藉。
趁着一连串迅猛的火力攻击暂时告歇,褚画以最快的速度跳窗而出。从两楼的花台上直接滚落在地上,一站起身,马上就又寻找能躲避自己的地方。
韩骁走向窗边,落满月光的窗台可以明晃晃地看见一滩血迹。不远处的范唐生还未死透,倒在地上的身体过电似的抽搐起来,喉腔蠕动出类似金鱼吞吐气泡的咕嘟怪声。他的肺叶已被打穿。
“Shut up!”猛一扭头,冲垂死的男人比划了一个静音的手势,韩骁又把目光投向落有血迹的窗台——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打中他,估计是射击过程中的跳弹伤了他。
他用指尖沾起情人的鲜血,忘我又贪恋地舔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