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呢?”
一向穿着随意的警探先生从搭档手里接过了制服、领带和伪造的警衔肩章,直接在大厅里穿戴起来。
屠宇鸣将微型耳麦递于对方手中,挤了挤眼说,“记得打开,我也想确认一下你的新男朋友是否信口开河。”
不待警探先生幡然作色,大厅的钟就敲响了整点的钟声。一把抓过搭档攒在手中的警帽,褚画骂了声“该死”就掉头赶往会场。
忽又折返几步,回了来。他大睁一双清澈湿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我好饿。”
屠宇鸣翻眼撇嘴地骂咧一声,随即指了指对方手上的帽子,“在里面。”
褚画这才注意到,警帽的兜里有只防油纸袋,该是装着他最爱的黄油热狗。
“我就知道你爱死了我!”说话间褚画已经心急火燎地返身跑开,倒还不忘回了回眸,风骚至极地朝自己的搭档抛去一个飞吻。
※ ※ ※
演讲准点开始。尽管竭以所能地不想引人注目,入场后马上就贴着边廊走往最后排,年轻警探还是引来了全场人追光灯般不依不饶的目光。首排的韩骁对着褚画怒目而视,似在责怪本就没有入场资格的他,居然还以这么惊天动地的姿态前来。
为人打断的罗塞勒面色铁青,注视着嘴里还叼着半只热狗面包的年轻人,足足五分钟的停顿之后才重又说话——
“刚才说到我的新书,有人读过吗?”顿了顿,这古怪老头执起一根教鞭似的玩意儿策了下讲台,“举起你们高贵的手来!”
几乎在场的所有的高级警官们都举起了手。
褚画除外。坐于最末排的他微微蹙着眉头注视场内。往日里,这些衣冠楚楚、警徽闪亮的人在他看来只会装腔作势,“读”这个字通常被他们定义为“闲来无事时的信手翻阅”。
但现在不同。他到这里来除了聆听与学习,更为了破案。
那家伙曾经放他一条生路,可见他们一定相识,那么此刻他极有可能就坐于这群警界成功者之中。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雨衣杀手”让褚画手心发汗,肌肉紧张,甚至隐隐感到呼吸难以匀称——尽管这里仍有两百人之多。
“很好。”白发白眉的老者面孔清癯,身体四肢却如年轻人般强壮。他长有这么一张牛仔似的强硬倔强的脸,尽管他的额头嘴角布满了饱经风霜的纹路。灰白的双眉始终以个忧患的姿态低压紧锁,灰蓝的眼珠让眼神有着逾越年龄的杀气腾腾,他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苟一笑的嘴角也随之动了动,“你们肩头的警衔印证了你们的优秀,那些低等警员们除了飚速、嫖妓、酩酊大醉与垃圾食品,什么都不放诸心上。”
“嘿,那老头指的是不是你?”通过微型耳麦听见的屠宇鸣大笑。
“闭嘴!我能感觉到那家伙就在场内。”将脸略侧向下,对刚才那番话大为不满的年轻警探撅了撅嘴,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刹那间的神态流露,已被罗塞勒收入眼底。
“有人能一字不差地复述扉页上的引言吗?”投影前的老者又问。
仍有超过七成的高级警官们举着手。
“有人能为我分析书中第八个案例里针对罪犯的心理剖绘吗?”
不到三成的人还举着手。
“有人还记得书中关于‘儿童期的情绪发展将潜移默化为成年期犯罪的心理线索’这一理论共出现了几次吗?”
举手的人已寥寥无几。
罗塞勒走出几步,指了举手的其中一人,问:“几次?”
起身的男人是犯罪控制部的组长杜哈克,上尉警衔。因为罗塞勒走至了场中,坐于前排的杜哈克掉过了身,面向着他说话——后排的褚画也因此得以打量他的外貌,身高超过了六英尺,五官端正。上尉抬了抬他那稍显犷悍的下颌,显得十分骄傲地开口回答,“六次。”
他说话时鼻翼轻轻翕动,嘴角若翘非翘,睫毛和瞳孔闪闪发光,似乎都在情不自禁地溢出他的自豪。
“会不会是他?”屠宇鸣透过微型耳麦问道。
“不可能。那个即使当街犯罪也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混蛋,绝不会任由自己于大庭广众下出错。”褚画悄然动了动嘴唇,“答案是七次。”
“希望你不会记错自己一周里射精的次数。”随意一挥教鞭,示意灰头土脸的上尉坐了下。随后老头儿昂挺着身姿踱了几步,又问,“谁能告诉我那同一理论的七次论述,分别出现在书中的第几页,第几段?”
一只手也没有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