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衡苦笑道:“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想着该怎么出去吧。”
“出去?”孙建军长叹一口气,“依我看,能不能出去,咱们已经做不了主啦。”
他说这话难听,但却是事实,几个人愁眉不展,都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
黄鼠狼大笑道:“得了得了啊,看你们一个个,跟死了亲妈似的,用得着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瘦猴笑嘻嘻地道:“你还真不害臊,拿自己跟人家比。你瞧人家一个个细皮嫩肉斯斯文文的,明显还是学生嘛,哪像你,又抢劫又偷盗,不是好货。”
黄鼠狼一瞪眼睛:“滚一边去,是好货还能到这里来?”回头问孙建军,“喂,你们干什么了?”
孙建军不太好意思开口,低头不言语。陈纪衡和钱古都保持沉默,只有罗赫大大方方地道:“去厂子里偷钢材,被抓了。”
“行啊。”黄鼠狼眼睛一亮,“好小子,有头脑,不错不错。”
罗赫问瘦猴:“你呢?”
“我么,嘿嘿,嘿嘿。”瘦猴不回答。黄鼠狼道:“他犯的是花案。”
“什么?”罗赫不太明白。“
“就是玩大姑娘,哈哈,哈哈。”大家哄笑。瘦猴讪笑道:“没玩几个,没玩几个。”
“你不说足有十来个吗?”有人取笑他。
“没,真没。”瘦猴不敢乱说话。在号子里也分三六九等,会打架有霸气自然要逢迎,不必多说;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犯花案,也就是强奸犯,进去一个揍一个,绝不手软。自打瘦猴被关进拘留所,不知挨揍多少回了,只要新来人稍微厉害一点,都能给他个嘴巴。
号子里最不敢惹两种人,一是杀过人的,而是判死刑或者无期的,其实两者都差不多。
当然,像罗赫这样的,天生带一种戾气,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只有孙建军来了兴致,有心想仔细问一问,瞧瞧罗赫和陈纪衡,舔舔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下午的时候,号门再次打开,管理员拎进来几包东西:“孙建军、钱古、罗赫,这是外面送进来的,过来领一下。”
孙建军第一个跳过去,翻来翻去找到熟悉的钱包,一瞧里面居然揣了二百元钱,失望地叹息:“送这有什么用啊,在这里能花出去吗?”
黄鼠狼道:“当然能花,可以在狱警那里买吃的,味道好着呢。”他嘴上说着,眼睛盯住孙建军手里的钱,露出贪婪的目光。
孙建军忙把钱包收到衣兜里,妥帖地拍了拍。他这人心大,难受一会就好起来,更不用说现在还有钱,至少肚子不用挨饿了。美滋滋地过去帮罗赫,他两只手都被拷着,不方便拿。孙建军道:“罗哥,我把钱给你放兜里了,一共一百元。”
钱古也忙着揣钱,收拾换洗的衣服。陈纪衡忍不住走过去问管理员:“请问,有人给我送东西吗?”
“叫什么?”
“陈纪衡。”
管理员摇头道:“没有。”转身离开,锁好号门。
陈纪衡僵立在那里,像一具竖起来的尸体。
孙建军凑过来道:“你花我的,都一样。”说着,掏出一百元,塞进陈纪衡的衣兜里。
这一天他们过得度时如年,巴掌大的地方,连一小片天空都瞧不清,十来个汉子。空气混浊不堪,言语粗俗下做。
最难受的便是罗赫,背着镣铐,坐不下也躺不下,只能在地上来回溜达。连小便大便都不能自理。
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些,才能知道什么叫自由,才能明白正常的生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罗赫来来回回地走着,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焦躁难安。像一只被缚住手脚困在狭小铁笼里的雄狮,鼻息粗重而压抑,目光暴戾而凶狠。
黄鼠狼和瘦猴他们谁都不出声,偷看一眼罗赫都不敢,生怕有一点点异动都会引火烧身。